赵咏薇的话刚一出口,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面面相觑和不知所措。
这话单独听起来没什么。可屋子这么些人,哪个不知道老二一家每次过年过节送的礼品都少得可怜。
电视机里传出热闹的拜年声,衬托得气氛更加诡异了。
能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占两个老人和其他兄弟姐妹的便宜,王玥的脸皮厚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不是想着薇去北京读大学了么,怎么也会给她姥姥和姥爷带一些北京的特产回来。毕竟薇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了。”
赵咏薇笑眯眯地回道:“二舅姆过奖了,等你家大松三年后也考去北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老姨孙桂杰担心再说下去,会有人跳出来指责赵咏薇不敬长辈。于是,她连忙出声打圆场。
“薇薇过来坐,给老姨讲讲北京什么样?”
见实在没便宜可占,王玥也偃旗息鼓地坐了回去。
屋里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孙桂杰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问身旁的孙桂芳:“二姐,薇薇带回来的特产,只有我和大姐的份儿?”
赵咏薇当初只买了几份,这边的亲戚只算了大姨和老姨家的两份。
她回来当天,她爸就把那两份送到了老姨孙桂杰家,多出来的那一份让她日后私下里送给大姨孙桂芬。
孙桂芬的儿子李青竹的现在的工作是老姨夫肖刚托人给找的,工作地点在花池的港务局,给他单位里的领导开车。
平时住单位宿舍,周末的时候回隔壁县城家里。
因此,李青竹经常给老姨家送些家里种的水果蔬菜。
她爸正是因为知道这么一回事,才会把给大姨家的特产放到老姨家。
不经过她家的手,不容易被其他三家人发现。
孙桂芳拉着妹妹的手,悄悄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指头,指了指一旁若无其事的赵咏薇。
表情复杂,无奈中透着几分骄傲。
无奈的是,有些事她和丈夫做可以,女儿做得太明显被人知道了,会被人说道的。
骄傲的是,女儿之所以这么做,也无非是护着她和丈夫,气愤于他们被人欺负罢了。
所以,当初打开行李箱,看到女儿在早就分好的礼品包装上写的纸条,她什么也没说。
直接把给姐姐和妹妹那份交给了丈夫,让他先送过去,并嘱咐让他跟妹妹说声,不要让那三家人知道。
女儿可以在前面做,她的名声,由她在后面维护。
孙桂杰没有说什么,她也不觉得二姐一家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
自己花钱买的礼物,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至于那些没收到的,应该想想为什么一样的亲戚,他们没有份儿。
大舅家的孙承宗突然出声道:“奶,我渴了,饿了。”
赵咏薇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过9点。
好么,他要么是在撒谎,要么是跟她一样,空着肚子来的。
大舅姆吕小兰佯作劝解的样子,“再忍几个小时,下午2点就能吃饭了。”
赵咏薇瞪大了眼睛,她怕控制不住翻白眼。
“我先吃旺旺雪饼,喝露露。”
“没有。”
“有,我都看见了,就在阳台上。”孙守宗坚持说道。
赵咏薇向阳台的方向瞥了一眼。
透过窗户,能清楚地看到小阳台上堆得满满的一箱箱的吃的、喝的,都是过年期间亲戚朋友送来的。
吕小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声。
孙传福身为大家长,闻言立刻道:“孩子想吃,就拿给他吃呗,反正我和你妈也不吃零嘴儿,还不都是给孩子们的。”
孙承宗不等他把话说话,马上拉开了通往阳台上的门锁,手脚麻利地把纸箱子掏出洞,捧了一堆的零食和饮料,堆到自己座位上。
赵咏薇和老姨家的表妹肖莉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往阳台去。
“原来有好吃的呀,我和表姐正好也饿了。”肖莉跟孙承宗同岁,比起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后者,她长得俊俏伶俐,招人喜爱。
她们俩一行动,其余的几个孩子都坐不住了,很快零食和饮料的几个箱子空了大半。
隋惠月有些心疼,却无能为力。
她憋着气扭头看了一眼两个女儿,两人正在低着头说话,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阳台这边的事情。
她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最后只得没好气地对三个儿媳妇道:“还不快去炸春卷和地瓜烙,看看孩子们都饿成什么样了。”
孙桂杰抬起头来,仿佛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妈,我和肖刚不是送了三十斤的风板鱼和三十斤的黄花鱼么,让嫂子和三弟妹炸一些出来,让孩子们尝尝鲜。”
她和丈夫肖刚都在港务局里上班,过年两人一共从单位领了一百斤的风板鱼和一百斤的黄花鱼,给两边老人各送了六十斤。
能吃就吃,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最后落到谁的嘴里去了。
隋惠月尴尬地一拍大嘴,说道:“瞧我这记性,忘得一干二净。人上了年纪,就是不中用了。”
鱼直接放在窗外冻着,三个儿媳妇只好再去外面,一种鱼拿了三五斤。
炸春卷最容易,直接热油上锅就行。
炸地瓜烙要费劲一些,需要先削皮洗净,切成条状,再裹上面粉,才能扔进锅里。
炸鱼最麻烦,先得掏出鱼的内脏,再去清洗和裹面粉。内脏一点残留不能有,要不然尝到嘴里全是苦味。
黄花鱼还好,风板鱼是扁扁的一小薄片,内脏不容易掏净。
王玥手下一个用力,一条风板鱼一下子被她切掉大半。
恰巧被她儿子孙松看到,毫不犹豫地出声抱怨道:“妈,你注意点心啊,本来鱼就不大,被你这么一弄,就剩下个鱼尾巴,还怎么吃。”
王玥一僵,见大家都向她看来,很快恢复正常神情。
“我笨手笨脚的,要不然你去问问你二姑和老姑,让她们过来帮帮忙。”
孙松正值青春叛逆期,换句话说,正是处于家长说什么他偏不听什么的年纪。
闻言,立刻把眉毛一皱,“我二姑和老姑说话呢。就这么点活儿,你还得让别人帮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