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国的现身出乎现场所有人的预料。
    包括赵家人和姜家人。
    除了赵咏薇。
    因为人就是她叫来的。
    姜家人能反悔，就说明这家人没什么道德底线，谁知道他们会还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万一，姜婆子往地上一躺，讹诈呢。
    跟这样的人，没必要硬碰硬，打了老鼠伤了玉瓶，不值得。
    把村长一叫过来，直接把他们震慑住。
    赵兴国走到包围圈内，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家人，视线在姜家儿子身上停了好几秒。
    “你说你爸妈有精神病，你确定？精神病可是要被关起来的。”
    姜家是从外省搬过来的，在东庙村住了几年，但他还真不太认识，不了解这家人的作风。
    不过，眼角余光瞥了眼他出现后表情依旧镇定自若的赵咏薇，赵兴国心里直嘀咕。
    能让这丫头直接给他打电话，说明这家人不好对付啊。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为了钱，有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把自己健康的爸妈送进精神病院？
    他赵兴国活了四十多年，闻所未闻，今天真是天了眼了。
    姜家儿子果然迟疑了。
    没有村长在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话送出来。可被赵兴国一双牛眼烔烔地盯着，他支支吾吾，嘴巴嚅嗫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爸妈在这片儿住了几年，有没有精神病，周围的邻居们还不知道么。
    尤其是他妈那人，没事儿就喜欢上人家串门闲聊。
    他是算到了邻居们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有人多管闲事，可村长在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姜婆子眼下是进退两难。
    本以为精神病这个噱头够唬人的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村长赵兴国会出现。
    姜家女儿灵机一动。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姜婆子的袖子，防止她妈说出什么蠢话。
    “村长，我弟弟刚才说笑呢。其实他是想说，我爸妈年纪大了，他们签的合同不能作数。”
    “怎么作不得数，签合同那天我就在场，你爸妈明白着呢。”
    姜家女儿想以老人年纪大为借口废掉合同，赵咏薇怎么会让她如愿。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电话里特意跟村长强调，姜家两个老人都没满70岁，更不用提精神状态良好，完全具备民事行为能力。
    赵兴国当时听得一头雾水。虽说他是村长，但小时候赶上了特殊年代，他还真没读过多少书。赵咏薇说的一套一套的，他还真不懂。
    幸好，村委里还是有大学毕业生，一解释，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毫无疑问，看着姜家老太太上蹿下跳生龙活虎的样子，肯定符合赵咏薇说的那什么“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条件。
    至于姜老头，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其他人说了什么，他也不表态不掺和。
    看来姜家人也不全都是厚脸皮。
    赵兴国最后有些不耐烦了，“既然把房子卖给了赵家，手续也都齐全，你们想反悔也没用。还有啊，你们不是东庙村的户口，也不在村里住了，以后还是别过来了，村里最近外来人口多，有些乱。”
    姜家人纠缠了半天，空手而归。
    姜家人走后，赵兴国又点了点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嫌得没事儿了？房子都盖好了？不趁着这几天多弄点东西，跑来看热闹？”
    他怒其不争地说道。
    有人开玩笑道：“看热闹能花多少时间。”
    反正事不关己，最后，到底是赵家人把房子退给姜家，还是姜家灰溜溜地滚回去，都跟他们无关。
    他们就是凑过来瞧个热闹。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赶紧家去。我跟你们说，最近村子里乱，有不少的生面孔，小心点可别遭了小偷。”赵兴国嘱咐道。
    “不至于，家里总有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至于那么倒霉。”
    人群嘻嘻哈哈地散了。
    赵会彬拉住村长的手就往家里带，“走走，去我家里喝点儿酒。今天周日，你也不用上班。”
    赵兴国赶忙推辞，“最近事多，我得在办公室里盯着，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有人找我。”
    他看向赵咏薇，“你家丫头不就找上我了。”
    赵会彬和孙桂芳只以为村长是恰巧路过，没想到原来是女儿把人叫过来的。
    “哟，那真是谢谢你特意赶过来。”
    赵兴国摆摆手，“你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儿？”
    他有些羡慕赵会彬，养了个好女儿。
    “你家的丫头了不得，做事有条有理，不慌不忙，还能把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
    赵会彬和孙桂芳夫妻俩脸上笑开了花。
    “快要高考了吧，考个好大学，给你爸妈争口气，也给咱东庙村添个荣誉。咱们村子出过大学生，但还没有考上名校的，就看你了。”
    赵咏薇本来挺镇定的，结果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随便闲聊了几句。
    因为赵兴国还要回村委，赵会彬也没有强留。
    前者刚抬腿迈出几步远，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蓦地有人大声哭喊。
    离赵家有点儿距离，听不清楚喊叫着什么。
    赵兴国一看，得，还走不了了。
    “我过去看看，你们回家吧。”
    赵兴国前脚走，赵咏薇后脚就跟上了。她虽然没听出哭喊的内容，但谁的声音却认出来了。
    是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先说出让她家把拆迁费分一半给姜家的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姓周，三代同堂，儿孙们孝顺又有出息，都在福利好的单位上班。
    因为三班倒，今天恰巧家里人都在班上，家里就剩下周老太太一人。
    她出来看热闹时，没锁门，回去后才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老太太迈着碎步子，来到放钱的抽屉前，打开一看，没了，都没了。
    又跑到儿子那屋，发现儿媳妇的金首饰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哪里还受得了，忍不住捶着胸口痛哭出声。
    赵兴国赶到的时候，前后门挤了不少人，还是方才的那批人。
    跟看赵家热闹时的轻松相比，这回众人脸色的表情凝重了许多。
    有人窃窃私语：“没想到村长说的是真的，原来真有小偷窜来我们村子。”
    “那肯定的了，都知道村子要拆迁，很多人家大门一天到晚地开着。”
    “唉，真是可怜啊。这么大岁数，家里被偷了，儿子儿媳妇知道了还不得埋怨她。”
    有人想起赵兴国之前的话，立刻挤出人群往家里走去，“我得回家看看。”
    有人起头，很快一堆人附和。
    对，对，他们也得回家把门户看好。
    看热闹的事，还是算了吧。
    至于当事人周老太太，除了赵兴国没人留下安慰她。
    赵咏薇躲在后门口处的角落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一清二楚。
    挑了挑眉，她心绪平静地转身离开。
    周老太太只能自认倒霉，拱火想看她家的热闹，没想到自己家反倒成了那个最大的乐子。
    赵咏薇不会因为她年纪大就同情她，顶多不会幸灾乐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