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时，按照规矩，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一桌。
    22人分成两桌。
    男人那桌人少，女人和小孩这桌坐不下。
    于是，几个受宠的小孩就坐到了男人那桌。男人们喝酒聊天，吃的菜少，不像女人和小孩这桌，很快菜就抢完了。
    虽然大家都懂是怎么回事，但明面上必须是另一番说词。
    “我不吃羊肉，这桌的火锅里面下的是猪肉。你们几个孩子去另外一桌，能吃上羊肉火锅。”隋惠月用筷子点了点她那四个孙子孙女。
    肖莉，孙桂杰的女儿，被爸妈当成小公主似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眼睛一瞪，鼻子里哼了一声，娇声道：“我也要吃羊肉，我也去我爸那桌。”
    说完，端起自己的碗，径直去了旁边男人那桌。
    其他人没吭声，默契地开吃。
    赵咏薇拿着一个二大碗，走到肖莉跟前，递给她，“莉，给我夹满羊肉。”
    隋惠月不吃牛羊肉，只吃猪肉和鸡肉。原因是信某种当地宗教。每个月初一和十五要上香供奉不说，有些日子还只能吃素。
    她的这一习惯还成功影响到了三个女儿，只是三人都没有她那么虔诚。
    孙桂芳没有忌口，就是在初一十五的时候上香拜拜，保佑家人平安。
    隋惠月的宗教信仰，赵咏薇管不着，上了年纪的人，说了也不会听。但是因为她的信仰，导致她只能吃猪肉火锅，那就不行了。
    大概谁也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赵咏薇，来了这么一出。
    没等大人们反应过来，肖莉快速接过碗，站起身来，从桌子中间的电热锅里把才烫好的羊肉夹了满满一二大碗。
    赵咏薇捧着碗，快速走回座位，把碗放到桌上后，双手拿到嘴边，一边不停搓着一边吹气。
    孙桂芳关切地问：“烫到了？”
    “没事，碗有点热。”
    “妈，你也吃。大姨老姨，你们谁想吃羊肉，从碗里夹，吃完了我再过去要。”
    赵咏薇把二大碗把桌中间推了推。
    “薇，我跟你大舅姆和二舅姆呢？我们这半边桌，够不到啊？”许雅丽笑着问道。
    “让小雪给你们夹一碗呗。”
    自己女儿在那边，不去问，反倒来问她？
    呵呵。
    王玥仿佛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的难堪，跟身边的许雅丽说道：“还是薇孝顺，记挂着自己妈。你家的小雪和咱家的大松，只顾自己吃。”
    孙松和孙雪两人同岁，比赵咏薇小三岁，是二舅和三舅家的孩子。
    “他俩岁数还小，不懂事呢，再过几年就好了。”隋惠月一边吃着大女儿夹到碗里的菜，一边说着。
    桌上霎时静默了片刻。
    隋惠月两边分别挨着大女儿和小女儿，两人时不时地问上一句，“想吃哪道菜？我给你夹。”
    “给我再扒两只冰虾。”
    “冰虾太凉，吃多了胃疼。”
    “别的我不爱吃。”
    “行行行，我给你扒。”
    孙桂杰最后妥协了。父母年纪越大越任性，所有事情都得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否则就跟你发脾气。
    赵咏薇只当没听见。庆幸坐下时拉了老妈一把，才没让老妈挨着姥姥坐，要不然，现在听着姥姥用筷子敲着饭碗还被指挥个不停的人，就是自己老妈了。
    刚放松下来没多久，饭还没吃两口呢，又有人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了。
    王玥问道：“薇，你学习那么好，有没有什么经验给大松和小雪说说。他俩眼看要考高中了，我和你三舅姆都愁得不行。”
    王玥嫁进许家十多年，一直是有优越感的，谁叫许家大孙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老三家只有一个女儿，根本没法跟她争。
    大嫂生了个女儿后不服输，挣命生了个儿子，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为了工作，把小儿子委托到大山里的穷亲戚家里，一养十几年。去年接回，迫不及待地改名为孙承宗，但还是没法跟她的儿子比。
    两个老人表面上掩饰得好，可骨子里重男轻女，三个姑姐的孩子，根本不在竞争范围内。
    这老孙家的东西，早早晚晚都是她家孙松的。
    所以，别看她家条件最差，王玥在孙家众人面前，一向是眼高于顶的。
    就是去年入伙孙桂芳家里的生意，也是她在背后给孙庆义出的主意。
    在她看来，他们家可没有占什么便宜，她这是给二姐一家为老孙家做贡献提供机会呢。
    不行，一会儿吃完饭，她得让庆义跟二姐说一声，今年他们还要跟着她家干。
    王玥开始担心起炸虾的生意，半天没说话，许雅丽在一旁看得心焦。
    她不得不接上王玥的问题，“薇，你能不能在开学前，给小雪补个课？”
    赵咏薇已经把整碗羊肉炫进了肚子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三舅姆，我初八就开学了，没有时间。”
    你家孩子中考重要，难道她的高考就不重要了吗？赵咏薇在心里腹诽。
    “实在不行，就找家教吧，平时在学校听老师讲，放假在家时，让家教查缺补漏。”赵咏薇发自内心地提建议。
    许雅丽也明白，高考在即，赵咏薇肯定抽不出时间辅导她女儿，只得作罢。
    想着花点钱请家教就花点钱吧。女儿怎么也得考上高中啊，要不然十五六岁回家能干什么。
    王玥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统一战线已经被破坏，三弟妹已经撤退，就剩下她一人了。
    她不死心地追问：“薇，真不能抽点儿时间帮大松补补课？过年这几天没时间，那开学后呢？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一个星期一天的时间还抽不出来？”
    赵咏薇脸埋在饭碗里，翻了个白眼，再抬起头时，她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高三，一个星期就放半天假。”
    以为自己是谁？哪来的那么大脸？
    孙桂杰在一旁听得眉头皱起，打断了王玥的话，“二嫂，小薇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高考了，肯定忙得要死，哪里有空帮大松补课。你就跟三弟妹一样，请个家教，花不了多少钱。”
    所有人都不跟她站在一边，王玥最后只能咬着牙咽下这口气。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孙庆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一瞬很快各自挪开。
    王玥想着，这事儿没办成，没关系。
    那件更重要的事，一会儿她非得压着人答应不可。
    她也不怕对方不答应。
    她早就想好了办法，所以昨晚借口天黑，一家三口留在这边住了一宿。趁着借宿的机会，她和丈夫随便提了一嘴，两个老人就点头应下，今天会帮他们。
    等爸妈亲自开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那么孝顺的人，还能拒绝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