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怀恩不仅带来了兵将,还带来了几个回纥人,为首之人正是回纥太子叶护。
由于仆固怀恩本身是胡人,所以和回纥族的关系一直不错。
回纥在唐代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得到回纥的帮助,那么收复长安、洛阳就会容易很多。
李亨欣喜若狂。
到目前朔方军已经达到十万,如果加上回纥的助力,总兵力可以达十五万。
并且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等能打的大将们齐聚一堂,可以说形势大好。
当晚,李亨大摆宴席招待叶护,又让自己的儿子广平王李豫与叶护结为兄弟。
叶护大喜,回纥毕竟是番邦,与大唐相比还是小了许多,能与大唐皇帝的儿子结为兄弟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当下约定出兵相助李亨收复长安与洛阳。
李亨为了坚定叶护的决心,将心一横,说道:“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意思是说:收复长安后,土地、士民归大唐,金银财宝、布帛、女子都归回纥。可以任意抢掠。
李亨为了收复长安,可以说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
房琯屡次上书,慷慨陈词,要求带兵收复长安。于是李亨任命他为持节、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等使,与郭子仪等大将一同征讨叛军。
按理来说这个主将应该由郭子仪来担任,但是李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不再信任武将,于是选了文官出身的房琯。
房琯喜欢夸夸其谈,辩论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从来没带过兵。
自从担任兵马使和节度使以来,整日捧着一本发黄的古书阅读,吸取排兵布阵的知识。
李亨允许房琯自己选择幕僚,并让兵部尚书王思礼做他的副手。房琯任命邓景山、李揖、宋若思、贾至、魏少游、刘秩等人为幕僚。
这些幕僚都是书生,没有一个军人出身,房琯将军务全部交给这些书生,后果已经可以想到。
房琯把军队分为南军、中军、北军三个部分,浩浩荡荡出发了。
出发前,李亨多次叮嘱他要与吴关多联系,双方密切配合,一起进攻长安。
但是房琯从心底瞧不起吴关,认为吴关只是一个会些奇技淫巧的商人,根本不足与谋,又担心吴关分了他的功劳,所以表面上答应的很好,实际上根本没理会吴关。
房琯带领的大军到了咸阳以后,吴关还不知道。
话说长安的守军被吴关的游击战法搞得苦不堪言,没有任何探马敢去泾阳和长安之间的地带,也没有军队敢在长安城北面扎营。
于是燕军大将崔乾佑只能加强东、西、南三面的防守。
这日,有探马来报一支唐军来到咸阳附近,人数估计有五万人,领军之人名叫房琯。
崔乾佑身经百战,非常善于用兵。他在和吴关的交战中多次失败,并不是崔乾佑不能打,而是他遇到的是一支现代化军队。
崔乾佑和手下部将仔细研究了房琯的生平,知道这是个纸上谈兵的书生,于是决定打一场歼灭战,一雪前耻。
燕军行动迅速,两万大军立即赶往西渭桥,与唐军对峙起来。
房琯坐在大帐之中,手拿一本古书不断摇头晃脑的吟哦着。
忽有部下来报:“叛军已经到了西渭桥。”
房琯一惊,随即笑道:“来的正好,某正好从春秋古书上看到一个车战之法,定能一举歼灭叛军!来人,准备两千乘牛车,两旁配以骑兵和步兵,列好阵势,准备迎敌!”
副手王思礼是唯一懂军事的将领了,提醒房琯道:“如此多的牛车未经训练,恐怕会互相惊扰,反而不利,请房公慎重!”
房琯傲然说道:“此乃古兵书精奥,尔等岂会明白?勿要多言!”
王思礼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这一日,风和日丽,气候宜人。
咸阳东面,两千乘牛车排列整齐,每辆牛车旁边都有步兵和骑兵跟随,声势颇为浩大。
房琯坐在一辆马车之中,挥动着羽毛扇,显然已经将自己比作了诸葛亮。
房琯的本意是让牛车冲阵,等叛军乱了以后再让步兵冲锋,然后骑兵兜底,一战全歼叛军。
然而崔乾佑实战经验丰富,一见到唐军的阵势,立即就想到了应对方法。
大战一触即发。
唐军两千乘牛车疯狂冲向燕军,威势惊人。
然而,燕军忽然敲起锣鼓来,各种声音将拉车的猛牛惊的停步不前。
正在此时,燕军阵中忽然射出许多火箭,燃烧的火箭插入牛身上,烧得皮开肉绽。
同时,燕军将早就注备好的几百辆柴草车点燃,快速推向唐军阵地。
拉车的牛都成了火牛,四处乱窜,互相踩踏。
此时突然刮起大风,火趁风势,越烧越猛。
燕军正在上风头,又扬起土来。烟火和灰尘将唐军笼罩起来,几乎对面不见人。
可怜两千乘牛车全都着了火,受惊的牛拉着车四处乱窜,互相卡在一起,车仰牛翻。
许多唐军被困在车阵之中,动弹不得。
一些燕军骑兵举着火把,不断向唐军聚集之处扔去,唐军死伤惨重。
房琯连忙翻起书来,查找“如遇火攻如何应对”,可是哪里找得到。
房琯在车上大声呼喝,然而,混乱一片的唐军哪还听得到他的声音?不一会儿,房琯的鹅毛扇都烧了起来,只能落荒而逃。
此时,燕军最精锐的部队“曳落河”出动了。“曳落河”是突厥语的音译,意为“勇士”。
这是大唐时代最重要的重甲骑兵,主要由胡人组成,只有八千人,是安禄山的亲兵卫队。
安禄山死后,安庆绪分拨了两千“曳落河”来守卫长安。
这些“曳落河”全身着铁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弓弩射不穿。每人都有数匹战马,兼具力量和速度。
一排“曳落河”如滚石一般碾压过去。唐军四散奔逃。
一些没有被火烧死侥幸逃出来的唐军被驱赶到了陈陶泽之中,动弹不得。
“曳落河”驱马赶到,挥刀斩下,陈陶泽成为红色。
这一战唐军损失四万人。
后天,南军到达,房琯再战,复又大败。
至此,李亨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五万唐军损失殆尽。
消息传到彭泽,李亨咕咚一声晕倒在地,磕的脑袋起了老大一个包。
此时的李亨,就如一个卖茶叶蛋攒钱的老汉,好容易攒了一笔钱,却让房琯这个“投资高手”赔了个精光,内心深处的悲痛可想而知。
杜甫作为皇帝身边的左拾遗,自然知道整个过程,为此悲愤写下《悲陈陶》一诗: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
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军至。
……
李亨尽快收复长安的想法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