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行人簇拥着李隆基匆匆西行,天亮时,队伍过了渭水上的便桥,也称西渭桥,是西去的必经之路。
杨国忠为了防止叛军追来,命人放火烧桥。
李隆基骑在马上看到浓烟升起,连忙问道:“何处起火?”
有人答道:“是宰相放火烧桥,断绝叛军追赶道路。”
李隆基皱眉说道:“力士,你赶紧带人去灭火!我们过来了,那些士子庶人还要通过这座桥逃命,怎么能断了别人的活路呢!”
高力士连忙带人救火,幸好火势不大,不一会儿就扑灭了。
李隆基又吩咐高力士:“你赶紧拟两道旨意,一道赐婚万春给吴关为妻,另一道命吴关即刻带领部曲前来护驾亲征。然后找两个机灵的人骑上快马送到泾阳去。”
高力士就在道路上停下来拟旨,然后由李隆基亲自签署。
完成后,高力士找来自己的两个心腹小太监,命他们立即骑马赶去泾阳宣旨。
李隆基和高力士忙忙碌碌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万春公主已经不见了,或者根本也没在乎。
李隆基又命太监王洛卿提前一步,通知各郡县安排住所,准备食物。
快到中午的时候,队伍到了咸阳的望贤宫。此时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天气酷热,人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停在望贤宫休息。
现在也不分高低贵贱了,各自找个树荫席地而坐。
高力士给李隆基和杨玉环找了一块毯子,二人就坐在毯子上。
李隆基问道:“力士,你说哪些大臣会追随而来?”
高力士答道:“张垍、张均兄弟世受国恩,并且张垍娶了宁亲公主,他兄弟二人肯定会先到。房琯必定不来,他一直想当宰相而当不了,心中有怨恨,自然不来。
李隆基叹了口气:“现在世事难料啊!”随即又问道:“你觉得吴关会不会来?”
高力士摇了摇头:“吴关年少英豪,连续击败吐蕃、南诏,但是只给了个武散官,连个实职都没有,更没有一兵一卒。圣人直至今日才把万春公主许给他为妻,却立即要求他前来护驾,有些太急功近利了。”
李隆基不由沉默不语。
不多时,房琯赶到,李隆基大喜,问起了张垍、张均二兄弟。
房琯答道:“臣当时邀请二人一起来,但是看二人的意思好像不是很想来...”
李隆基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直至中午时分,也没有人送饭来。高力士差遣小太监去打探,发现王洛卿和县令都逃跑了。
堂堂的大唐皇帝什么时候饿过肚子啊,可是今天他遇到了。再次命令中使向百姓征集一些食物,可是没一个人回应。
杨国忠想法搞了几张胡饼给李隆基和杨玉环吃。可是还有数千人没吃饭呢,一些年纪小的皇子皇孙饿得哭了起来。
这时四周已经围了许多老百姓。李隆基拄着拐杖站了出来,对百姓们说道:“各位父老,有饭吗?不论粗细,但且将来,一定照价付钱。”
任何时代的老百姓都是善良的,看到老皇帝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竟然亲自出来讨饭,都感到十分不忍心,纷纷将家里的食物献了出来。
可是老百姓们能有什么好吃的,无非是一些粗米饭和一些豆麦饭。
那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子皇孙们现在也顾不上体面了,没有碗筷,就用手捧着吃,最后还觉得不太饱。
李隆基掩面而泣。
可是这点东西远远不够吃的,还有三千兵卒没吃饭呢。李隆基下旨让他们到附近村庄去找些吃的。
一个送来食物的老者对李隆基说道:“安禄山包藏祸心,并非一天了,以前有人告他谋反,陛下往往杀了告密的人,致使阴谋得逞,陛下也流离失所。
臣记得宋璟为相时,每次都说真话,天下得以太平。在那之后,大臣们却忌讳直言,一味阿谀奉承,故宫外之事,陛下一概不知。我等草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但宫闱森严,无法上达天听。如果不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等又怎么能见到陛下呢!”
李隆基叹息道:“我老糊涂了,现在追悔莫及啊!”
队伍继续前进,半夜时分到了金城县,金城原名始平,据说金城公主入吐蕃时路过此处,因此改成了金城县。
这里的官吏也都跑了,幸好剩下些吃饭的器皿。御史大夫魏方进的儿子魏允从一座寺庙里搞来了些粮食,大家勉强吃了饭。
此时,跟随的士卒已经跑了不少,连内侍监袁思艺也跑了。
李隆基问高力士:“下一个驿站是哪儿?”
高力士答道:“马嵬坡。”
……
万春公主见事态紧急,赶紧跳上马背。两个宫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会骑马,各自跨上了一匹马。
陈无畏低声说道:“你们向泾阳的方向跑,绝不要回头,我来应付他们一阵。”
陈无畏转头笑道:“回禀军爷,我们都是些乞丐,在这里讨饭呢...”
那个粗野声音说道:“在这儿讨饭?我看是奸细,都随我回军营审问!不对,哪儿来的马蹄声?啊...”
粗野声音长声惨呼,显然被陈无畏结果了性命。
随即远处有声音纷纷喝道:“有敌人!快去查看!”朦胧薄雾中,几十匹战马一齐奔了过来。
万春公主和宫女们使劲抽打马臀,拼命向着泾阳的方向跑去。
陈无畏知道自己这些人无论如何不是这些叛军的对手,因此让乞丐们跨上了马向另一个方向逃去,想引开叛军。
但是这些叛军经验极其丰富,立即分成了两拨,一拨追赶陈无畏,另一拨向万春公主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陈无畏让十来个乞丐继续引开叛军,自己带领其余十来个乞丐也向泾阳县的方向追去。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薄雾散去,天光大亮。从长安去泾阳的大路上,三拨人马都在拼命疾驰。
最前面的是万春公主和两个宫女,中间的是陈无畏和十来个乞丐,最后面追赶的是三十多个叛军。
一个叛军高声叫道:“快停下来,否则放箭了!”
随即嗤嗤声响,不时有箭矢从耳旁飞过。
突然一个乞丐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显然是中箭了。
陈无畏大喊:“伏下身子,千万不要停留!”
乞丐们的马匹不如叛军的战马精壮,骑术也无法和叛军们相比,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已经有五六个乞丐被射落马背。
陈无畏举起长矛奋力向后方掷去,一个叛军被扎中了肩膀,栽下马去。
可是其余的叛军绝不停留,继续催马追来。
陈无畏心中焦急不已,眼看距离泾阳还有一半的路程,这么远的距离无论如何摆脱不了叛军的追击,可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
泾阳的大路上,三辆浅绿色的坦克静静趴在道路中间。因为天气炎热,坦克都打开了顶盖散热。
苗有期坐在坦克顶上,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嘴里嘟哝着:“连个鬼影都没有,我看不如直接打到长安去...”
突然远处的几十匹奔跑的马匹映入镜头,苗有期大声叫道:“战斗准备!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