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言就把王岳叫了来,和刘随当面相见。
王岳看了看刘随,后者虽说还未解职,官位远在他之上,但此刻却是站得笔直,一副面对长官之态。
“如何?他这体格能不能进你青山军?”陈言在旁问道。
“回大人,青山军收人从不看体格。”王岳干脆地道,“关键在于,他是否能吃苦。”
青山军享受的是接近纳抚营军士的饮食待遇,就算是原本体格不行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上营养和上训练,也能练出来。
但如果不能吃苦,那就完了,给他吃山珍海味也只能让他长胖,吃不了苦练的苦,根本没法成为合格的军士。
“我能吃苦!”刘随挺胸昂声道。
“既是如此,那成,请刘大人先到外面,绕院子跑五百圈罢。”王岳不动声色地道。
“啊?”刘随一下愣住了。
这院子是刘丛特地拨给陈言单独居住使用的,并不大,一圈只有五丈许。但要是跑五百圈,那就是二千五百丈,超过十五里地!
此刻外面日头早已升了起来,虽然不及夏天那么热,但一身轻甲带着佩刀,一口气跑十五里地绝非轻松之事!
但他只犹豫了一下,便道:“是!”一转身,出了屋。
不多时,外面传来跑动的声音。
王岳看向陈言,神情微显古怪:“想不到大人竟会走这些人情的路子。”
陈言微微一笑:“多少给点面子,当官嘛,九硬一软,方见功夫。你若是纯硬,那早晚天怒人怨;若是纯软,终究难逃被人摆布。你练兵带军,也可学着些。”
王岳呆了一呆,思索起来。
陈言拍拍他肩头,道:“这个你日后多想想,现在本官更想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带军作战,有何感觉?”
王岳回过神来,想到之前自己那番紧张,有些尴尬地道:“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唉……”
陈言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道:“你是不希望杀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敌人?”
王岳点头道:“是。”
坦白说这与他想象中的作战大相径庭。原本他以为,多半会遇到些有能力反抗的敌人,这样纵然杀了对方,也是沙场征战,但想不到陈言的水淹之计如此奏效,使得戚海下来的残兵基本失去反抗能力。
如此一来,杀伤敌人变得特别轻松,但却也让心地善良的他有些不忍。
“既要上沙场,你便须接受这种事。”陈言平静地道,“同样能击败敌人,一种是自家兄弟伤亡极少,另一种是自家兄弟伤亡极重,本官永远会选择前一种。”
他太清楚,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人狠辣。
那些晋军,若是任由他们活着回去,日后晋帝必会再起大军,侵袭大周。
那时,可就很难像这次般这么轻松击败了,必然会有大量的大周军士甚至百姓伤亡。
王岳一震,垂首道:“是我想得太肤浅了。”
陈言温声道:“你是本官看好之人,日后必有大成就。好好想想,本官相信你必能想得明白。”
王岳啪地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是!”
陈言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道:“你去忙你的罢,本官差不多也该回京了!”
当天夜里,陈言等一行人到了襄王军的大营。
襄王和卫菡已在那等着,见到陈言到来,卫菡喜上眉梢,恨不能直接扑到他身上,不过终究有人在,只好忍着。
两边寒暄了几句,襄王迫不及待地道:“天师那厢,听闻也是颇为顺利,那大晋的赵承,不知……”
陈言笑道:“自是同行而来,顺道带夏逊一道回京。对了,梁大将军可在?”
襄王摇头道:“梁大将军当日便率军回了大梁,一则处置夏军俘虏之事,二则向梁帝说明一切。”
梁帝并不知道真相,知道梁定率军背刺夏军,必会惊怒,确实需要说明清楚。
这事在大计定下时,梁定便已同陈言商定,前者认为,只要说明大楚的阴谋,梁帝必会接受与大周结盟之事。
陈言点了点头道:“一切尽如计划,现在只等梁大将军那边顺利。还有一件事,王爷,这几日可有人来找下官?”
襄王讶道:“那人竟真是天师的人?他说他自大梁而来,有重要之事要向天师禀报,还说只要向天师说起他,便知他是真是假,本王便将他暂时押在营中。既是如此,本王亲自带天师去见他罢。”
不一会儿,襄王军大营其中一个营帐内。
“卑职见过大人!”身着黑色武服的男子见到陈言,立刻恭敬行礼。
“雷行,好久未见,你这趟前往大梁,看来颇有收获。”陈言笑着扶起他。
“托大人鸿福,卑职依照您的吩咐,在大梁算是站稳脚跟了。”那男子笑了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言手下纳抚营军士,雷行。
当初梁定定下计策,暗中买通襄王手下人,欲刺杀襄王,结果因为陈言而失败。
后来陈言安排下计策,派人假意救了被梁定收买的内应项猛,然后护送项猛到梁定军营中,诱梁定兵袭南疆军粮营。
也是那一次,成功将梁定生擒。
陈言派出去的军士,就是雷行。
但雷行的任务并不只这一件。
事成后,雷行没有回大周,而是继续南下,伪装身份,去了大梁的都城,设法在那站稳脚跟,布设陈言在大梁的暗桩。
从那时起到现在,已过半年有余,雷行不但站稳脚跟,还将暗桩的规模发展起来。
这次四国之战的大计实施之前,雷行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陈言,约定大战之后在襄王军中相见,方有今日之会。
他趁夜潜游过了滇江,然后直接到襄王南疆军的大营前埋伏了半晌,等到襄王带兵回营时,才主动显露身形,报上来意。
襄王听说事关陈言,不敢大意,遂将他暂时押在军营中。不过考虑到这人有可能是说真的,襄王也不敢怠慢,虽说是关押,倒也未束手脚,每日正常供应饮食,只等陈言到来再说。
“你如今在大梁是何身份?”陈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