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玄娲观的道姑从别处潜进去,将忘禅劫走。
花铭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故而发现了那些道姑的动静,有可能还上前拦阻过,只是没能救下人来,最后变成了尾随在后,跟踪道姑们到了玄娲观。
因此,才得以知晓了那些道姑的技击格斗路数。
但也正因此,花铭探到劫持忘禅之人来自玄娲观,也就是说,他并不打算让贤如尼找陈言帮忙救人,而是打算自己亲自派人救回忘禅。
所以他对贤如尼说的那些话,不存在是想借她之口转告于陈言的情况,很可能是真心话。
毕竟贤如尼也不是蠢蛋,如果他说的话尽是假话,极易被她察觉有问题。所以说话来个九真一假,更易骗倒她。
然而,若那些话是真心话,就意味着花铭确实是认为玄娲观的道姑的身手路数,和当年追杀忘禅之人是一样的!
因此,想通这一点的陈言才连等到明天都等不及,立刻赶了过来。
此时看着花铭写在纸上的话,陈言每多看一分,便是心中紧一分。
纸上所写,乃是忘禅被劫那晚的过程。
其经过与陈言自己所猜想的经过大致相仿,只有个别地方有差异,并且多了很多细节。
后面还有花铭如何派人去玄娲观救人的过程,甚至还写明了所派之人姓甚名谁,非常详尽。
陈言自然明白他为何写得这么详细,因为写得越详尽,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反过来说,对方写得如此详尽,就是为了证明他并没有撒谎,所有一切均是实情。
直到午夜时分,花铭才终于写完。
最后还补了一句:“是真是假,你自能甄别。”
陈言不动声色地道:“这么说,你去救忘禅,乃是因为认为劫持她的人会杀她?”
花铭在纸上继续写了起来:“不错。我本以为,你是与那些道姑一伙,直到你使人将我劫走,我才开始怀疑,你或许与那些道姑不是一条心。而你来此询问于我,则让我终于可确信,你,并非是追杀忘禅之人。”
陈言喃喃道:“所以你才愿意将一切告诉我,为的是助我查清一切……”
花铭忽地又写了一句:“但你来得还是晚了,不出意外,那些道姑已经杀了忘禅。”
陈言微微一震,目光瞬间凌厉起来,转身便走。
花铭看着他背影,眼中透出一抹阴诡的笑意。
果然,自己没有做错选择。
这个陈言显然与那些道姑有些关系,把一切告诉他,让他代替自己调查,成则查清一切,败也能让陈言这个大周如今朝中的首臣与那伙来历不明的道姑冲突起来!
陈言自然清楚他的想法,但这时已无暇多想。
花铭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一个错误。
一直以来,他因看破花铭非是好人,所以考虑牵涉到姓花的事务时,都预设了立场,思考时往往朝相反的方向去想。
而因为昙明老道姑帝室出身的身份,以及她一直有协助唐韵平定叛乱,使他下意识将这老道姑的立场与唐韵绑定。
他相信唐韵绝非弑父矫诏之人,很自然地就认为昙明老道姑如唐韵一般,对先帝之死所知甚少。
但事实上每个人的立场都从来不是那么简单。
唐韵不知道,不代表昙明不知道!
花铭所透露的事,虽是他一面之词,但凡事只怕万一。若花铭所言是真,那昙明老道姑使人抓忘禅的动机,就很可能不是借后者来调查真相。
也有可能是像花铭说的,是为了杀人灭口!
为何要这么做?
陈言心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五年前,昙明老道姑忽然性情大变——先帝正是那时候驾崩的。
难道,先帝之死竟是她这个祖姑母一手所为?!
昙明是先帝的祖姑母,她想在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绝非难事。
比如找个什么祭天佑周之类的借口,请先帝去玄娲观吃顿便饭啥的,再在饭菜或者茶水中下个毒,想来先帝也不好意思让人试毒。
退一步说,如果下的毒是慢性毒药,就算是有人试毒,也试不出结果。
若真如此,昙明老道姑为何性情大变就说得通了,想来是因为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侄孙!
陈言越想越是心惊,出了地室,直接让张大彪带上十几个人手,坐车离开。
他一向很少后悔做过的事,但此时却有一股悔意没法压抑地涌了上来。
忘禅进玄娲观已经过了这么久,若花铭所说是真,那她真有可能已经香消玉殒。
而这只因他一念之误,将她送入了虎口。
这原本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活下去的女子,因为牵涉到与她毫不相干的帝室秘闻而惨丧家人,如今若因他而亡,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马车沿着大道飞奔而行,到了福宁街,没有回陈府,而是转进通向后山的小道,朝山上而去。
几乎同一时间,陈府内。
“大人真的不在,我岂敢欺骗于您?”吟霜陪着小心说道。
“大晚上的,陈相怎会不在?”面前的御卫眉头深锁,“太后急事相召,他倒好,这么一走,叫我如何向太后复命?他究竟何时能回来?”
“大人说是为了公务离开,并没有说过几时可以回来。要不,您先回去向太后禀报,就说明儿大人再入宫向她赔罪?”吟霜耐心地道。
“太后说了有急事,我怎能就这么回去?”那御卫不悦道,“实在不行,只好在这等一等了。”
“这,好吧。来人,给这位御卫大人搬把椅子到府外。”吟霜转头招呼道。
“什么?府外?你让我到外面等?”那御卫错愕道。
“实在是对不住,我家大人说了,不经他允准,任何外人不得在府内长候。”吟霜委婉地道,“您也知道,我家大人那个脾气,我实在是不敢违抗他的令。”
“我可是太后派来的!”那御卫不由微怒,叫道。
“大人来时,想来也看到了前门外那些人吧?”吟霜不急不缓地道。
“那又如何?”那御卫冷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