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恰逢七日一次的朝会,陈言难得地上了回早朝,天还没亮就入了宫。
到了大殿外,群臣尽聚。
陈言刚一下马车,城卫将军韦烈和地官尚书何进尧二人便一起迎了上去,主动向他行礼。
于都、韩兆坤等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慢慢走近,一一向陈言行礼。
势不由人,如今陈言势大,朝中也渐渐有不少人朝他或者与他相亲近的人靠去,再怎样不喜欢他,表面上还是要跟他虚与委蛇。
不然万一被他盯着咬,可没好果子吃!
陈言笑眯眯地向众人回了礼,目光扫了一圈,问道:“黄大人今儿没上朝?”
何进尧叹了口气,说道:“黄大人已有几日未入宫了,身子不适,皇上派了御医诊视,说是气衰之疾,行走也不便,着实令人有些担忧。”
陈言知道气衰之症多半与呼吸系统有关,什么气喘、气急等症状,在老年人身上出现也很正常。唐韵的御医水平不会差,如果连他们都没能治好,那黄良阁这病只怕不会轻。
连皇上都派人去看了,那自己这个文官之首,不去一趟不合适,散了朝找个时间去看看那老头好了。
韩兆坤插嘴道:“不知今儿刮来哪阵大风,竟将陈相送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让您老人家也这么早就来上朝?”
陈言似笑非笑地道:“韩大人似乎对本官颇有些微词。”
韩兆坤本想暗讽两句,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地道:“陈相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
陈言悠悠地道:“其实本相不来上朝和议事,也是为了我大周着想。”
众臣尽皆愕然。
这不就是纯纯的偷懒吗?还跟大周扯上关系了?
于都微微冷笑,道:“老夫倒是有些好奇,陈相不上朝不议事,如何还是为我大周着想?”
陈言不慌不忙地道:“本官初履此职时,倒是日日上朝,结果呢?每日那些个关系邦国民生的大事,都是由本官一肩担下,诸公就跟个木偶似的,难出一计,难成一策。这事如今早已传到外面,人人皆说我大周这些高官尸位素餐,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人事,致我大周朝臣之名,尽毁矣!”
几句话说得于、韩等人脸色难看,却偏偏答不上一句,皆因至少前半截确实是实话,而后半截,虽然没陈言说的那么夸张,但确实如今陈言在民间的名声已渐渐由低走高。
尤其是之前他担下的那些个大事难事,如今一一解决,更是使他在民间的名声如日中天,完全压过了他们这些旧臣。
贪财好色等以前常被人诟病的毛病,在他为大周屡屡立下大功后,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此消彼长,陈言的名声一好起来,他们这些跟他对着干的大臣们,自然名声就慢慢跌了下去。
“本官身为皇上钦点的文昌台右仆射,自然不能为一己声名而窃喜,而该为百官群臣的令名而操劳。”
“思前想后,本官认为要扭转朝廷的名声,唯一的法子,唯有让诸公也干出些大事。”
“但本官若在,将机会占尽,诸公纵然满腔报国之念,也苦于没有机会,难以施展。”
“所以这些日子本官韬光养晦,将机会全留给诸公。”
“想来诸公在我不在朝中的时候,必是屡立大功,振我大周朝纲,兴我大周天下了!”
“于大人,不妨把您这些日子所做的大事挑几件来说,让本官开心开心?”
陈言说到这,笑眯眯地看向于都。
于都脸露尴尬之色,恨不得就地抓把泥将陈言那可恶的嘴塞住。
几件?
一件都说不出来,哪有几件可以说?
陈言见他不语,失望地道:“看来,于大人真是辜负了本官的苦心。唉,算了,于大人这尸位素餐的名声,还是慢慢来吧。想来韩大人一定是办成了不少大事,立了不少大功,来来来,你来说几件如何?”
韩兆坤见他转头看向自己,脸涨成了猪肝色,几次张嘴,硬是没能答上一句。
陈言讶道:“难道韩大人也是碌碌无为?不应该吧,我大周满朝文武,难道尽皆平庸无能之辈,凡事都得靠着本官才行?你们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一边说,一边目光环扫,一个官一个官地盯着瞧。
现场众官员无不心中大骂,倒不是骂他,而是骂韩兆坤,心说你没事嘴那么痒、招惹他陈言干啥啊!现在可好,搞得所有人都被你牵连,反而被陈言一顿嘲讽!
“咳,陈相,您就莫要取笑诸公了。我大周如今,还是要靠您来主持才行。”韦烈见气氛尴尬,赶紧打起圆场,“不知陈相今日入朝,可有什么要事?”
“小事而已,回头再说。”陈言没提前透露的打算,随口说道,“不知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一说到这个,众臣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章丛双眉深锁,说道:“大夏传来消息,说是夏帝不顾贝明王劝阻,决意与大梁联手。”
上次贝明王答应回去劝阻结盟之事,本来众臣都已放下了心,可没想到昨儿传回消息,说是夏帝这回竟没听他这亲弟弟的话,仍然还是决意答允梁帝的结盟之求。
陈言眉头微皱,道:“章大人,你这没听清本官的话啊,本官问的是,可有什么‘大事’,你拿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出来说是何意思?”
众人愕然。
章丛愣道:“这事还不够大吗?”
范明德冷冷道:“夏、梁联手,先不说大梁,只是大夏,便可借道大梁,越过周、夏之间的天险直袭我大周南境!此乃关系国家存亡的天大之事,到了陈相嘴里,怎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还是说,陈大人眼中,大周的存亡也不是大事?”
陈言不答反道:“昨儿我派人去刑部取一份近年通缉要犯的备录册子,不知大人可给了?”
范明德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到这事,唯有道:“听说大人是为缉查一位要犯,下官自然不会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