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摊手道:“太师叔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弟子还能咋办?只好尽力而为吧!”
昙贞问道:“你有法子了?须知时日不多,方才我进去看过师姐,她只怕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陈言双眼微眯:“我不让死的人,岂是随便能死得了的?”
以昙贞的定力,也不由听得心中微懔。
平平淡淡的语气,竟让她感到一股强大至极的自信。
回想当初唐韵向她推荐陈言时,曾经说过的话,昙贞不禁心中生出异感。
唐韵说,她这一生从未像钦佩陈言般钦佩过任何一个人。
昙贞当时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现在却隐有所觉。
当陈言决心要做一件事时,那股魄力无人可以阻挡。
不多时,陈言回到玄娲窟,走到昙明老道姑跟前,露出一抹笑容:“太师祖,恕弟子无礼了。”
昙明老道姑没有任何反应,跟死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嗅一阵奇怪的香味。
昙明本不准备有所反应,但只吸了几口,意识竟然一阵迷糊起来。
她顿时反应过来,是迷香!
那小子竟然用迷香熏自己!
她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
在玄娲观,她是辈分最高也是地位最高的道者,从没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敬之语。
现在这家伙居然对她用迷香?开什么玩笑……
这念头在心中转了两遍,她已然意识昏沉起来。
迷迷糊糊中,只觉燥热难耐,口渴感迅速攀升起来。
“来……这有……水。”
耳边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响了起来。
昙明浑浑噩噩地听着那声音,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奇怪了,这声音听着似远又近,听不出是谁的嗓音。
是那小子么?
还是说,是观中的道者?
不知不觉中,意识彻底昏暗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睁开眼来。
“这箱子里太窄了,太师祖昏迷过去,蜷在里面定不舒服。”
“所以弟子擅作主张,将您搬了出来,躺在这外面的垫子上,舒服一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方才趁着您半昏迷期间,弟子喂您喝了些米汤。”
“后来又加了些菜粥,前前后后得吃了有小半碗。”
“所以估计您一会儿会有便溺之意,我再搬您回箱子里去如厕。”
陈言的声音响了起来。
昙明老道姑呆了一会儿,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咂了咂嘴唇。
果然,嘴里有股子久违的粥米菜叶之味。
她微微一震,转头看向一旁盘腿而坐的陈言:“你,你竟然……”
“太师祖总算肯开口说话了,哈哈!”
“您一定奇怪为何我一喂食,您就控制不住地吃了下去,原因很简单。”
“您再厉害,修炼的也只是道心,炼不了道体。”
“您身体处在极度饥渴的状态下,只要不以意志控制,身体就会自然渴望饮食。”
“弟子以迷香将您熏得半醒半迷后,只是将米汤凑到您嘴边,都没有灌,您自个儿就开始啜饮起来。”
“后面的稀粥倒是用汤匙喂食了一下,您也是自己就吞咽了下去。”
“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您先别着急,因为弟子打算以后都这么干,所以您不如把气留着后面一起生。”
“先食流食,然后再加主食和肉菜。”
“总而言之,您不愿自己吃东西,那弟子就帮您吃,一定要把您养得白白胖胖的!”
陈言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因为用了迷香而愧疚的意思。
昙明老道姑怔怔地看着他,出奇地没有半点生气发火的意思。
但陈言说到一半时,却突然愣住了。
她眼中竟然缓缓滑出两滴老泪!
这不可能是因为他煞费苦心而生的感动之泪,难不成是她气哭了?
也不对啊,她神情模样并未见得半分怒意,这到底咋回事?
而且,两滴老泪滑下后,居然又开始出现两滴。
接着又是两滴。
慢慢地,她脸上的泪珠已经连成了线。
陈言这下是真懵了。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她们最大的武器,这老道姑都九十多了,居然还用这招?
“太师祖,不至于不至于,您要真生气,骂我几句就行了,别哭呀!”他慌忙道。
年轻女子的泪珠他可能还抵挡得了,这老太太的眼泪他是真挡不住!
“我……岂配活着……你何苦还要救我……”昙明老道姑哽咽道。
陈言心中一动。
这话,似乎藏着故事。
不过对方显然并非是气哭的,他倒放下心来,不急不缓地道:“太师祖配不配活着,弟子又不知道。弟子只知道,在皇上、昙贞太师叔祖、观主等人眼中,您是配的。”
昙明老道泣道:“可在列祖列宗面前,我……我……不配……”
陈言有点不知道怎样安抚她比较好,唯有犹豫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头顶,道:“您老人家又不是他们,怎知道在他们眼中你不配?万一他们其实觉得你挺配的呢?莫哭莫哭,大不了回头弟子帮您问一问他们好了。”
昙明老道姑本来哭得正伤心,突然被他这一句弄愣住了,抬起泪眼婆娑的一对老眼,看着他:“你是活人,怎……怎么问他们?”
陈言见她真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再接再厉:“弟子别的不多,就是法子多,自然是有办法的。”
昙明老道姑吃惊地道:“但与鬼神相通,这,这怎可能办到?”
陈言心说我怎么知道咋办到,但到了这一步,眼见勾起她的好奇心,他唯有胡诌道:“原本此事弟子已发誓绝不外泄,但……唉,太师祖身份不同,为了您,弟子只好破誓。”
昙明老道姑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一改之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加上事关她心中心心念念多年、甚至令她几乎丧失生意的要事,一时间,她也不禁心中微微颤抖起来。
但这事终究难以置信,陈言确实能耐非凡,可要说她能和神鬼相通,未免……
“你如何证明自己真的能与鬼神相通?”她颤声道。
“太师祖想来对弟子的过往也有所耳闻。”陈言露出神秘之色,“您觉得,我这个年纪,真有那么大能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