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说着说着,竟然嬉笑打闹起来。
梁定一脸黑线地看着她们。
听这意思,是到了姓陈的府中。
这些丫环也太没规矩了,言语轻佻,哪像他府中,连丫环也是个个矜持本分,和军士一样守规矩。
见二女打闹个没完了,他实在忍不住,翻身而起。
这才发觉身上的绳缚已经尽除,只是体乏无力,连坐起来也颇为困难,差点没又倒回榻上。
“啊,大将军小心,婢子服侍您沐浴更衣。”两女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把他扶住。
梁定喘息了一口气,力气恢复了一点,抬手一把将两女推开,双手同时顺手将她们手中的袍子夺了过来,哑着嗓子道:“不必你们服侍,我自会更衣。”
二女被他推得退了好几步,面面相觑,这才向他行了个礼,退出了屋子。
关上屋门,二女均露出惊奇之色。
“这位大梁的大将军果然与众不同,这般虚弱,还这么有男子气概!”
“方才那丙句话可真有气势,颇有铮铮之态,令人敬佩。”
二女刚说两句,屋内突然啪嗒一声重响。
二女大惊,慌忙推门看去,登时愣住了。
只见梁定狼狈地趴倒在地上,跟个大马猴似的,伸胳膊探腿地想要再重新爬起来,可身上乏力,试了几次,爬到一半便倒了回去。
那身上衣衫才穿了一半,光着半边屁股蛋子,怎看怎滑稽。
二女对视一眼,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梁定又窘又气又急,无奈之下,也只好由得两女帮忙,沐浴更衣之后,又吃了些东西,感觉力气稍稍恢复,这才在二女带领下,到了内院。
“大人,梁大将军来啦!”一名婢女到了卧房前,莺声轻禀。
卧房内一阵动静。
不片刻,房门开启,吟霜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红着颊出来。
梁定冷目扫过她,也不禁心中暗赞。
那两名婢女已是姿色不俗,但此女还更上一筹,堪称美人。
这远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间的厉害人物,看来也脱不了世俗之欲,是个色欲之徒。
不过世间名人能士,多有些风流雅好,倒也不奇。
他正思索间,忽见卧房内跨出一个年轻男子,衣衫歪斜,头发散披,两个裤腿一个缩到了膝盖上,一个踩在脚下,趿着双屐鞋,还打着呵欠。
而且,那厮出来后,居然左手居然还探到腋下,挠着右腋窝,简直斯文全无!
梁定瞬间石化!
心里有一万匹战马奔腾而过!
“陈……陈言?!”他难以置信地道。
这跟他想象中的惊世能臣形象,相差也太远了!根本就是个市井小民,俗得令人难耐!
“本官正是陈言,梁大将军,你我能见,真是三生有幸。”陈言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这个大梁战神穿上衣衫、打扮起来,确实颇有股睥睨之态。
旁边的吟霜和两个丫环连忙上前,帮他整理衣衫裤子,顺便帮他扎起了发髻。
梁定像吃了一万坨翔般难受。
自己平生最惨一败,竟然是拜这么个东西所赐!
“你,你真是大周京兆尹,陈言?!”他颤声道。
“这倒不是。”陈言摇了摇头。
“你敢戏弄于我!”梁定怒道。方才说是,现在说不是,这家伙是把他当猴耍么!
“本官确实不是京兆尹,而是大周文昌台右仆射。”陈言咧嘴一笑,“最近刚升的官儿。”
院子里安静下来。
梁定愣了一下,随即浑身剧震,失声道:“什——么!”
过于惊讶,声音都拔尖了。
大周和大梁的官制相似,他知道京兆尹不过是三品官,而文昌台左右仆射则与大梁尚书省的中书令相当,乃是一国文臣之首,国之宰辅!
这家伙竟然这么短时日内,便从京兆尹升到了文昌台右仆射之位,怎么可能!
陈言双臂平伸,以便进屋取出外袍的两名内院丫环帮他穿上,大大咧咧地道:“震惊吧?所以本官才说大将军你能见着我,真是三生有幸。来,咱们到书房说话。”
梁定这才明白他方才那句三生有幸,原来不是对方的客气话,而是在说自己。这下更是又恼又羞又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向对方。
旁侧的张大彪早有准备,倏然横移两步,挡到陈言与梁定之间,格开他这一爪。
梁定早就看出这人是陈言护卫,不惊不乱,脚下一错步,灵活至极地从张大彪身边滴溜溜绕了过去,仍是一把抓向陈言。
对方如此大意,竟然松了他的绳缚,实是意外之喜。
方才沐浴更衣之时,他就已经想过,只要能将陈言抓住,以其为质,便可脱身。此时机会就在眼前,他岂能错过!
“好身手!”张大彪赞了一句,反手一抓,动作比对方快了一拍,后发而先至,一把抓住他肩头,猛地一捏。
喀喀!
难听的响声中,梁定只觉整个肩头像是要被生生捏碎,探出去的手哪还有力气,闷哼一声,肩上一抖,朝后退了两步,已从对方手下挣脱出来。
但人也回到了此前的原位,再抓不住陈言。
“大将军真是了得!”张大彪也有点诧异,没想到他竟然挣脱了,忍不住又赞一句。
梁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对方轻松把他击退,居然还夸他,跟讽刺何异!
“行了,有这功夫白费力气,不如好好谈一谈,以免你大梁灭了,而你梁大将军落个千古罪人的名号。”陈言已转身朝书房走去,抛下一句。
梁定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肩上那阵疼痛,疑心大起。
千古罪人?大梁灭?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现在他已明白,凭力气才恢复了三成左右的他,想要在这个身手不逊于雷行的护卫跟前抓住陈言,基本是痴心妄想。既然如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书房内,陈言摒退丫环,只留自己、张大彪和梁定三人在内。
“随便坐,”陈言一边说一边在小榻上侧躺下来,“就当自己家里,莫客气。”
“哼,谁在自己家中还不得自由?”梁定冷冷地道。
“家者,一顶而四墙。”陈言悠悠地道,“本就是禁锢之地,在这里讲究自由,未免有点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