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言还是出于好心,问了一句她以后日子如何自己给自己抹药,莲夫人却红着脸说明日会有中岳王派来迎接的人前来与船队会合,那中间有她至亲之人,便再不用担心抹药的事了。
陈言这才放心,等到早前派回京城的军士取得化妆品赶回来后,按照原计划,开了舱门和她演了一出戏,当着婢女们的面将药膏与化妆品混为一谈,以免她们起疑。
一回到外人面前,莲夫人立马变回正常神情,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让陈言也不禁暗赞一句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影后,说起装模作样这回事永远不会逊色于别人。
他定了定神,将思绪拉回来,闪过莲夫人给他的那个条案。
在等军士取回化妆品期间,他将“那个问题”抛了出来。
如他所料,念及他的恩情,莲夫人虽然稍稍犹豫,还是给了他答案。
万万想不到,韦亮的帮手竟然是“那人”!
这事牵涉太大,看来得让唐韵亲自来处理了。
回到京城时,时近傍晚。
陈言直接将韦亮送到京兆府衙门关押,然后派人去请韦烈和唐韵前来。
府衙内的众人见陈言竟将这棘手至极、惹得城卫军和京兆卫外加凤翎卫一起都没能抓住的麻烦人物拎回,无不既震惊又佩服。
陈言也没跟他们多解释,却吩咐他们不要将消息外泄,然后把韦亮单独关押在刑狱司一间牢房内,自己则独自进去见他。
这尚是韦亮被抓后,第一次见到陈言,前者虽然身受重伤,却精神十足,抬头看着他,目光凶恶至极。
“知道你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陈言在他面前坐下,淡淡地道。
“狗官!我最错便是当日没将你杀死!”韦亮喘息着道。
“想不到你竟难得地聪明一回,离答案差不多了。”陈言哑然一笑,“你最大的错误,确实是没杀死本官。不过我可负责任地告诉你,凭你,这一生也休想杀得了本官。所以真正正确的答案,是你竟然蠢到敢对本官下手,惹来本官的怒火。”
韦亮半伏在地上,没有再说话,心中却是懊悔不迭。
他当初的计划是想抓住陈言,以这个如今在皇上面前红到发紫的家伙为人质,好逃出大周,那之后还能杀了陈言仇,可谓一举两得。
可没想到,行刺之事过去不到一天,自己竟然就被抓了!
若是早知道惹了陈言后果这么严重,他怎也不可能那么干!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动。
等等,自己尚有一个筹码可用!
他勉力撑起半身,冷冷道:“你以为想杀你的人,只有我一个吗?不妨告诉你,就算你今日抓了我,日后也会有人对你下手,那人的能耐远胜于我,没我相助,你早晚死于非命!”
陈言呆了一呆,神情古怪起来。
这家伙竟然是想出卖帮他那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韦亮见他呆住,还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更是精神大振,道:“你该能想得到,帮我安排计划之人有着通天的能耐,你能避过这次的祸,以后可未必避得过。但若肯放过我,我可告诉你那人究竟是谁,助你保住性命!”
陈言回过神来,打了个手势:“彪子。”
张大彪会意,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韦亮惊怒交加,没想通为何对方居然不但没被这筹码震住,反而还敢再殴打自己,一时痛叫哀鸣不已。
几十下过去,张大彪才收了拳脚退回陈言身后,韦亮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悲叫道:“你……你休想再从我嘴里问出他的名……”
陈言直接打断他的话:“宣王嘛,这还用得着问你?”
韦亮瞬间僵住!
不可能的,他怎么知道的!
陈言笑呵呵地道:“你该知道本官救了莲夫人,阻止了你破坏她爱子的尸骨,这份恩情,可以让我问出很多事了。”
韦亮整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李纵知道那帮手是谁,莲夫人自然也知道!
直到这刻,他才终于明白,陈言为何要煞费周折,安排这一切,竟是为了施恩于莲夫人,从她嘴里问出帮他的人是谁!
“大人,韦将军来了!”外面有人禀报道。
“请他进来。”陈言头也不回地道。
不多时,韦烈匆匆而入,一见到韦亮,顿时浑身剧震。
“陈大人,您怎么抓到他的?!”
他听从陈言之言,安排城卫军撒网普查,快一天了却没半点消息。
可没想到一转眼,那遍寻无果的畜牲儿子,居然已经被陈言给抓了!
“这事待皇上来了之后再说不迟,韦将军,我……”
陈言正说到这里。地上的韦亮突然振起身,三下并作两下爬到父亲脚下,哭叫道:“父亲!孩儿错了!您救救我!”
韦烈眼中透出哀痛之色,却一脚将儿子蹬开,喝道:“孽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我还怎么护你!”
韦亮一改之前的强硬之态,仿佛化身一个软弱无力的孩童,哭叫道:“父亲,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请您念在母亲的份上,救我一命……我今后一定改过自新,做个孝顺的好儿子,绝不再犯,呜呜……”
韦烈长叹一声:“唉,若你早些明白,何至于此?事到如今,父亲也无法保住你性命了。”
韦亮几步爬过去抱住他腿,哭道:“不!你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您杀了这狗官,将我放走,我就能活命!”
韦烈没想到这儿子竟无耻到这地步,怒道:“孽子!不是陈大人,我韦家如今已因你牵连而灭族,你怎敢说出这种混账话!”
陈言也是得惊异不已,只能说有些人的无耻永远没有下限,韦亮这厮差点连他亲爹都杀了,这会儿还敢这么说。
亮哪会听得进去,他晓得自己命在旦夕,一线生机只在父亲身上,急切地道:“可我是您的亲儿子啊!这厮始终是外人,您手握城卫军兵权,只要您一声令下,让大军相助,灭了京兆衙门也不成问题!”
韦烈惊呆了。
这儿子是被打傻了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他是带着城卫大军灭了京兆衙门,与叛国何异,韦家就算是再立下十倍的功劳,也休想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