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言的初衷可能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但这些东西一旦普及,对百姓的生活质量将是巨大的提升。
不过可惜的是,这船上只有这么一床。
她也只好忍一忍,重新适应书房那榻了!
数日后,船队终于进入冀州地界,到了天悬山南域。
陈言站在船头,望着前面那连绵的山峰,不禁咋舌。
和青山县那边的山峰不同,天悬山脉的山峰座座都是直耸入云。
这条山脉彻底将雍州和冀州东西向隔断,仙女江从山脉的雍州侧由北向南流下,直到冀州南边境外的这里,才折向向东,流向大海。
“大人,从这里开始,便不能再坐船了。”
“前面不远,就是冀远城,是冀州南境上的一座小城。”
“按计划咱们的船会在那里停靠,然后卸货转陆路。”
“我们东家已经让人在这里备齐了一切,在冀远城休息一日,便继续走陆路北上,大概三日能到冀州北边的樊城。”
“再从那里入山,山路马车难行,只能改以马、骡驮行。”
“大概两日,便能到大人所说的第一个施工点。”
“冀州府尹大人已经着府丞顾威顾大人在冀远城等候,负责协助咱们。”
“按照此前的安排,东家已经雇了六百名雇工,也在那里等候。”
雪烟走到陈言身边,将早就安排好的行程一一说明。
陈言半点都不想转陆路,不过事情总归要解决,唯有道:“那就照计划行事吧。”
雪烟见他神情,晓得喜欢享受的他肯定不乐意。
转了陆路,船只就不能继续待着,只能停靠在冀远的渡口处。
到时候生活上就很难保证在船上那种质量。
但没办法,唯有尽快将事情完成。
停靠到渡口后,码头上已经有人在等着。
带头一人正是冀州府丞顾威。
船队停泊好后,金则等人从货船上下来。
金则等人和顾威并不认识,不过看众人所穿服色,已大略猜出顾威身份。
他带着曾宏等人缓步上前,便要开口。
哪知道顾威连看也不看他半眼,直接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还对身后的几个随吏低声道:“侍郎大人当是在那船上,快速我前往迎接!”
身后众吏忙应着声,跟他快步走到小楼船旁边。
留下金则等人面面相觑,他连忙叫道:“顾大人!本官正是冬官侍郎金则!”
顾威和随吏顿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看金则,忽然冷笑起来:“呵呵,这老头也不知死活,可知冒充朝廷大员乃是重罪!竟敢在此冒充金大人!”
金则没想到他区区一个府丞,竟敢骂自己,不由大怒:“你胡说什么,老夫本就是冬官侍郎!”
顾威和随吏对视一眼,无不哈哈大笑。
“这老者未免可笑!他若是侍郎大人,怎可能是从那船上出来?”
“对啊,还敢冒充金大人,我看他不过就是货船上的纤夫罢?”
“他这年纪身板,能拉得动纤?怕是得把自己腰累折了!”
“行了,莫跟这失心疯的老头废话,速速迎接金大人!”
金则看着顾威等人不再理会自己,往小楼船而去,不禁脸上一阵阵抽搐。
他素以清廉自居,因此外出穿着,求俭求素,甚至还打有补丁。
曾宏等人无不大怒,这趟因为出远门,众人均未穿着官服,不想曾被人如此小视!
众人正欲追过去理论,却听小楼船上传来军士的嚷叫声:“大人出来了!”
船楼的门打开,陈言带着雪烟悠然而出。
顾威定睛一看,嚯,好家伙,坐的是独立楼船,身边还带着服侍的丫环,而且那丫环俏丽难言!
这等架势,方是侍郎大人的威仪嘛!哪像刚才那个老头,衣着破烂!
他连忙亲自动手,帮忙把跳板搭好,理了理衣衫袍袖,恭敬肃立。
“下官顾威,奉府尹大人之令,拜见大人!大人一路辛苦了!”
顾威连忙低下头,行了个大礼,诚惶诚恐地高声叫道。
陈言笑呵呵从船上下来,道:“不辛苦,这一路本官还是挺舒坦的。”
一旁雪烟大感惊讶,不明白为何这位府丞大人如此敬重陈言。
素来只知下官恭奉上官,上官如此恭奉下官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众人纷纷向陈言礼毕,顾威点头哈腰地道:“想不到大人如此年少,真是少年有为!下官已在城中备好接风宴,请大人务必赏光!”
陈言眉头微微一锁。
“顾大人,不知备的是何宴?”他缓缓道。
“禀大人,小地方自然不如京城,不过是些冀州特色的牛羊肉菜,还有冀州名酿‘留仙酿’,以及我冀州最最有名的‘龙凤呈祥’。”顾威赶紧说道,心里暗奇。
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在没入席前,就问摆了什么的,看来这位金大人有些挑剔。
一旁雪烟听得秀眉微蹙。
冀州灾情严重,民变方息,他竟然还摆宴?
不过终究是好心,也不好说什……
她这念头还没闪过,陈言突然脸色一沉,冷冷道:“顾大人,你这官,怕是当得不甚合适罢?”
顾威和众人一愣,前者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大人此话何意?莫非是下官所备之合您的胃口?若是大人有何欲食之物,请尽管说来,下官必尽力张罗。”
陈方双眉一扬:“冀州连年旱灾,兼如今民变方息,百姓苦不堪言!可你竟然如此铺张浪费,还办甚接风宴!顾大人,你心中百姓何在,我大周天下又何在!身为朝廷官员,理当为国尽心,为民尽力。可本官看来,你好似对国对民,均无心力,这府丞的位子,你焉能坐得心安!”
他越说越是疾言厉色,说到最后几乎是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顾威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巴结逢迎,竟会落得这么个结果,惊道:“大人,下官也是为大人接风才……”
陈言喝道:“骂你算轻的!本官若是你,早就自己挂印去了!现在本官算是明白,为何冀州旱情如此严重,却一直得不到缓解。朝廷拨下来赈灾的银两,怕是全进了你的腰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