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以为李端锦会震惊,然而,李端锦很是平静,像是早已猜到了一般。
太后好奇问道,“你知道?”
李端锦摇头,“猜的。”
李端锦继续说,“贺雅萌给儿臣画过贺美人的画像,儿臣不像她。”
太后一愣,随即发笑,没想到李端锦聪慧至此。
可又不解,“那你还认范氏为亲?”
“背后之人想要儿臣如此,儿臣岂能不顺他们的意。”李端锦戏谑道。
太后满意地点头,“皇儿能独挡一面,哀家就算现在死也放心了。”
“母后。”李端锦打断太后,表情温和地走近太后,蹲下身,靠在太后膝盖前,柔声道,“养育之恩大于天,儿臣永远是您的亲儿子。”
太后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激动地抹泪,内心一片感动。
“母后切不可再做傻事,儿臣还需要您陪伴,享天伦之乐。”李端锦一脸后怕地说。
太后伸手摸着李端锦的头,眼神慈爱温和,“皇儿需要哀家,哀家也舍不得皇儿。”
太后平复心情后,缓缓讲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说起你的身世,那还得从另一个故事讲起。”太后眼神看向远处,“你父皇登基之后,南蛮蓄意挑起争端,大同与南蛮边境时有磨擦,你父皇年轻气盛,带兵亲征,打得南蛮主动求和。”
“你母亲就是南蛮君王送来的求和公主,你母亲真是风华绝代,容色无双。”太后想到那一年初见那女子,真是惊为天人。
她一出现在宣政殿,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很多人都猜出了南蛮王是出的美人计,你父皇也知道,所以你母亲入宫后,先皇半年都没宠幸过她。”
“你母亲是个聪明人,不哭不闹不争宠,半年时间,如果不刻意提起,后宫都仿佛没有这个人。”
“不过,你父皇最后还是喜欢上了你母亲,将她宠到了天上,那些年,后宫无一皇嗣出生,因为独宠过甚,引起了朝堂的不满,为了平息朝堂争议,延续皇室血脉,你父皇让哀家有孕。”
“这也导致了你父皇和你母亲的矛盾,你父皇一次醉酒让你母亲身边的宫女贺繁星有了身孕,其实当时你母亲也怀上了你。”
为什么明知道是美人计,父皇还铤而走险?
为什么得到独宠却一直没能孕育子嗣?
他的母亲当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父皇身边?
李端锦静静听着太后的叙述,虽有疑惑,却没有打断。
“哀家在生长公主时伤了身子,所以怀孕到近三个月的时候,就流产了。”
“你父皇却让人隐瞒流产之事,让哀家假装怀孕直到生产。”
“那一日,你母亲与贺繁星同时发作,因你母亲难产,你父皇将太医都召集到你母亲宫里,导致贺繁星的孩子胎死腹中。”
“你出生后,你父皇便将你送到哀家跟前,对外说是哀家生的孩子。”
“所以,你的母亲是先皇的张贵妃张沐苒,南蛮王张传的亲妹妹。”
李端锦走出慈宁宫许久,太后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
虽然他有所猜测,但闻名整个先皇时期的张贵妃是他亲生母亲之事被证实,他心情还是很复杂。
这边林攸宜从懿长公主嘴里得出差不多的真相,不敢置信。
“您是说张贵妃被她亲兄长下药导致不孕,所以盛宠的那些年一直没有子嗣?”
懿长公主叹息,“张贵妃不争不抢,先皇才会那么宠她,暗中为她治愈身体,但她常年受毒物控制,生产时差点命丧黄泉。”
“先皇极力抢救,但张贵妃还是伤了根本,没过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林攸宜满腹惆怅,“张贵妃的亲哥哥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懿长公主看得多了宫廷诡谲,不以为然,“张贵妃有和亲使命,张传在将她送出南蛮的时候张贵妃就成了弃子,从他让贺繁星用药牵制张贵妃这一点上足以可见。”
“张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攸宜喃喃低语,能让先皇独宠她一人,能生产李端锦这样绝无仅有的孩子。
“那祖父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祖父辅佐先皇登基,是先皇最为倚重之人,先皇若有什么不便做的事,想必会命他去做,你祖父并未对我多言。”
先皇不便做的事,林攸宜暗想,先皇隐瞒张贵妃产子的消息,将孩子给皇后抚养,又杀了那么宫女侍从,到底是为何?
想了许久都没想通,林攸宜辞别祖母回寝宫,却在半路遇到了林涵霜。
伺候林涵霜的连翘行礼,“叩见皇后娘娘。”
林涵霜直直朝林攸宜亲昵走来,“姐姐。”
“怎么还不睡?”林攸宜问道。
“还……还不困。”林涵霜说,“姐姐宫里真大,妹妹还想多走走。”
“让连翘陪你多走走。”
林攸宜打量着林涵霜方才瞧着大门口的方向,仿佛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林攸宜眉头一皱,难道林涵霜真有那心思?
林攸宜打算找个机会和林涵霜好好谈谈。
只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宴会上与李端锦一别就再没见过,林攸宜担心他的状况。
林攸宜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姐姐,这么晚你还要出去?”林涵霜感觉林攸宜是去找陛下,正想开口让林攸宜带上自己。
林攸宜就回道,“我去寻陛下,你穿成这样不方便出去。”
林涵霜低头看向自己一身就寝前穿的薄纱,顿时气恼地跺脚。
再抬头时,已不见了林攸宜踪影。
萍儿看着外面漆黑一片,林攸宜也没叫凤辇,心下有些害怕,“娘娘,咱们上哪去找陛下?”
和顺出声,“安总管让人传信,陛下出了慈宁宫就往宣政殿方向去了。”
“去宣政殿。”林攸宜道。
等到了宣政殿,张敬说陛下并未回来。
“那陛下能去哪?”萍儿嘀咕。
林攸宜想到一个地方,是需要经过宣政殿去的。
“这边。”林攸宜指了个方向,那边黑漆漆,连个宫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