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攸宜来到偏殿,田淑卉一脸笑意相迎,抬头却发现林攸宜面上一片肃穆,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田淑卉问。
“所有人都退下。”林攸宜冷声道。
林攸宜从来都是面色温和的,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露出冷沉之色,众人都吓了一跳。
露珠诧异又不放心地看了看田淑卉,田淑卉拍拍她的手,“先下去吧。”
“娘娘,您怀着身孕,万一……”万一受了刺激流产了可怎么得了,皇后娘娘此刻表情明显有些不对。
田淑卉摇头阻止了露珠将要说的话,“娘娘不会害我。”
萍儿看懂了露珠刚刚想说什么,待出了侧殿,萍儿撇嘴,“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娘娘来之前问过武太医,田嫔娘娘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可别打着什么坏主意,拿身子不适来陷害娘娘。
露珠被说得哑口无言。
所有人退下后,田淑卉开口,“臣妾住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了皇后娘娘?”
林攸宜并未答话,径自说,“本宫找你是因为一则泥金帖子……”
林攸宜的办法就是开诚布公与田淑卉谈一谈,若是她,当能从表情中看出一二,若不是她,她自己就会去查。
林攸宜想做的就是打草惊蛇,从而引蛇出洞、顺藤摸瓜。
田淑卉面色一变,有些受伤,“你怀疑是我?”
“本宫相信证据,若是冤枉,本宫给你机会证明自己无辜。”林攸宜终究没有质问为何这一切都与田淑卉有关。
“若我说没有,你信吗?”田淑卉面带希望,看向林攸宜,不是皇后而是田姐姐和林妹妹。
信吗?林攸宜感念田淑卉储秀宫维护之情,之前即便发现她有嫌疑也不曾出手。
但那不是信任,只是感激,作为重生归来的人,林攸宜是不信的,不单单是不信田淑卉,在这宫里,除了莺歌,她不信任何人。
林攸宜的沉默让田淑卉眼里那抹希望慢慢变成失望。
她端庄行礼,“皇后娘娘请放心,臣妾定查明真相,还臣妾清白。”
从“你”又恢复成“皇后娘娘”,田淑卉的声音也从温柔小意变成平铺直叙。
林攸宜感受到了这称呼和语气的不同,充满了疏离,好像是为两人这段友谊画上句号,林攸宜心里有些不好受。
但她一直安慰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林家,你没错。”
“臣妾身子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想今日搬回翊坤宫。”田淑卉说。
“准。”林攸宜终究是硬起了心肠。
莺歌看着自偏殿回来的林攸宜就没露过笑容,练了一踏字,还没打算停笔。
“娘娘不要这样,现在一切证据指向田嫔娘娘,不论是作为皇后还是姐妹,您与她敞开心扉是没错的。”莺歌心疼安慰,“若真不是田嫔娘娘,她会理解您的。”
“若是,娘娘及早划清界限,便是及时止损。”
林攸宜看了看莺歌,感慨,“你总是知道怎样安慰我。”面色总算好了一点。
林攸宜走后,露珠第一时间进来,见到田淑卉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主子,皇后娘娘到底怎么了,刚才的样子好吓人。”
露珠的话拉回了田淑卉郁闷的思绪,她想起映月,又想起上次露珠无意中说映月怪怪的,此时回想起来,不由得起了怀疑。
“咱们先收拾,今晚回翊坤宫,晚上请映月姑姑到翊坤宫一叙。”田淑卉道。
露珠想问怎么突然要回翊坤宫,但又想起皇后娘娘方才的样子,想来是和自家主子置了气,便没再开口,默默收拾。
田淑卉和露珠走出坤宁宫,田淑卉忍住心中酸涩回头看了一眼坤宁宫三个烫金大字,鼻涕、眼睛胀得很。
她摸了摸淌下来的泪,回身,对着坤宁宫正门磕了个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有宫女将田嫔娘娘离开前在坤宁宫磕了个头的事禀报给林攸宜,铜镜里倒映出林攸宜布满愁容的面孔。
天将将黑,映月来到翊坤宫,看着翊坤宫几个大字,脸上满是愧疚之色,随后,她想起了自己进宫的这些岁月。
宫女年满二十五便可出宫,田太妃当时问过她,她满心欢喜趁回家时将这消息告诉家人,回应她的却是母亲泪水连连。
父母生养了六个女儿,才在第七个生了个儿子。家里条件艰苦,她作为家中长女早早就承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后来宫里招宫女,她为了入宫一次性给的十两银子,毅然入宫成了宫女。
可惜弟弟染上了赌的恶习,被追债之人打得半死,母亲跪在她面前求她想办法。
于妃找她说只要弄丢一泥金帖子,便帮他弟弟还赌债,还安排一门差事,她答应了。
却没想到从此以后都受制于于妃。
于妃当初买的哪是一份泥金帖子,分明是她的命啊,只可惜……明白得晚了。
映月收起眼中的回忆,脸上愧疚之色已替换为下定决心的坚定之色。
进得翊坤宫,田淑卉开门见山提起了泥金帖子之事,映月不承认,田淑卉随即提起涂宽,映月称是涂宽冤枉她。
映月跪在田淑卉身前,神色悲伤,“娘娘,奴婢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没想到您会怀疑奴婢。”
田淑卉一滞,映月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在林攸宜面前的情景,她当时多么希望林攸宜能相信她,那她相信映月吗?
答案是会,田淑卉伸手扶起映月,“我自然相信姑姑,改日我一定在皇后娘娘面前替姑姑澄清。”
映月一愣,随即用帕子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
田淑卉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痛。
“露珠,快传太医。”田淑卉知道自己又动了胎气。
很快,田淑卉动了胎气急招太医的事被报到了坤宁宫,萍儿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同时又担心道,“娘娘,田嫔娘娘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才从坤宁宫出去就动了胎气,不会是想陷害您吧?”
林攸宜眉心拧得厉害,只觉得心一坠一坠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