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有人大喊着“着火啦”、“着火啦”。
简短的瞬间,冯丽娜没有惊慌,反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成果,我要走了,最后可以抱抱你吗?”
“走?走去哪?什么意思?”
我恍然大悟:“逃走派今晚就走。”
冯丽娜没有回答,张开双臂抱了过来。
原来她是来和我道别的。
我也抱住她,像和一个认识多年的好友道别那样。
“保重。”
“保重。”
五楼。
逃走派点燃了口袋图书馆里的书籍,除此之外,他们还别出心裁地往火焰中堆集了大量的鲜嫩树叶,致使五楼烟雾弥漫,火势不大,看起来却很吓人的样子。
万幸饭堂里面的消防设备都是一等一的,除却消防管道没有水这个不可抗力因素外,以现有的消防器材,应对一场小型火灾还是绰绰有余。
几名比较胆大的戴上过滤式消防面具,穿上消防避火服,拖着手推车式干粉灭火器,迎着危险深入到浓烟中,结合不多但够用的消防知识,用时半小时,总算把火情给扑灭。
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由逃走派发起的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可已经为时已晚,包括冯丽娜在内,共有六人趁乱逃离了一饭,摸黑进入到森林中。
本不稳固的宁静被打破,人们变得恐惧、焦躁,一度失去理智地将不良情绪宣泄到杜莱优身上,认为放火的主意定是她谋划的,不过由于缺少相应的证据指控,加之我和李末的左右护驾,闹腾一会,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人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逃走派的成功使得人心惶惶,都生怕其他派别再闹出极端的事情出来。派别和派别之间相互窥视、提防,派别内部亦不团结,特别是人数最多的顺从派,两种分歧已经在其内部悄然产生。
其一认为应该优先维护顺从派的利益,提倡用激进手段直接指定多名非顺从派成员为上供人选和惩戒人选,相当于将集体按金字塔形式划分等级,外来人为最顶级,顺从派是中间等级,非顺从派是最低等级。高等级可以自由剥削低等级;
其二认为逃走派的逃走行为已经彻底灭掉顺从外来人的意义,提倡转投其他派别,寻求别的方式维护集体更大的利益。相当于解散顺从派。
双方分歧较大,一时难以统合。其他派别则趁此机会整顿内部,招纳新的成员,其中数反抗派吸纳的成员数最多。
势头日渐增长的反抗派开始打造兵器,并进一步将目光锁定在炸药上。可炸药早已被我们三人藏了起来。才惊觉炸药无故消失的人们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没一会就延伸成以派别为单位的相互猜疑。
好在人们的理智尚未完全丧失,在猜疑链崩裂之前,他们采取科学方法,组成了就炸药消失一事的调查团。调查团由三人组成,分别是王浩华、周昌明、邝秀婷,而这三人的第一站,便是询问和炸药最密切接触的杜莱优。
一楼前门空地,明亮的月光下共有五人,除调查团的三人和被调查的杜莱优之外,还有我。我会在场,是因为调查团怕我会有疯狂的举动,所以一并叫过来,好监视我。我本想把李末找来,至少在人数上不输对方,但三人继续一起行动,嫌疑也太大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我们三人早些时不仅是去埋葬覃达聪那么简单,便作罢。
调查团三人没有主次之分,周昌明先开口。
“说吧,炸药藏哪了。”
周昌明很强势,一上来就以肯定的口吻质问。
杜莱优对此一言不发,只打了个哈欠作为回应。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现在已是凌晨两点,没有不犯困的,但大部分人都睡不着。他们睡不着的理由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害怕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放火的事都有人做得出。杜莱优是属于睡得着的那极少部分人,她能顶着困倦接受调查已是很配合的表现。
周昌明点起一根烟,又道:“兹事重大,别犯糊涂。”
杜莱优依旧一言不发,甚至像个没事人似的裹紧身上的毯子像一根木桩一样靠在我身上,睡了起来。
看来…………唯有靠我了。
我说:“之前还不知道反抗派的反抗手段,我还很期待,期待能有什么妙招对抗外来人。原来……原来又是硬碰硬这一招。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缺少些智慧。”
遭了,本来想先扬又抑,拉近关系,可话一出口,成阴阳怪气了。
周昌明顿时眉毛一挑。
“少废话。今早还看见杜莱优在捣鼓炸药,而外来人离开时只带走人没有带走炸药,说明炸药还在饭堂里,说吧,藏哪了。”
“不就放在平常那里吗,是隐秘些,外人发现不了,但大家都知道的呀。炸药不翼而飞,谁都有嫌疑,不是吗,你干嘛一上来就认定是我们藏的。覃达聪不是使用过炸药吗,说不定是他所为。”
说话的同时,我忍不住用余光暼邝秀婷,好在如杜莱优所预料,邝秀婷当真没打算把事情捅出来,就是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我这谎编得实在有点假,周昌明一点不买账。
“覃达聪即使有参与,也不可能是唯一参与者,我有直觉,你们两个绝对有份。”
直觉有点准啊。怎么办,怎么办,太困了,我脑子实在转不过来。咦,有了——
“通常这种时候都是贼喊捉贼,说不定是你们反抗派藏起来的,先发制人,不然有顺从派在,炸药怎么也落不到你们手上。”
本以为很妙的离间计,王浩华却不以为然,直接拆穿道:
“刚才是装傻,现在是用打算用离间计吗。”
然而,喜出望外的是,周昌明还是中计了。
“喂,等等,成果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要反过来,贼喊捉贼的不是反抗派,而是顺从派。顺从派最害怕其他人得到炸药,所以趁没人注意时把炸药偷偷藏起来了。”
“藏在哪,什么时候藏的,是顺从派藏的我还和你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动动你的脑子。”
“行啦,我们不是来吵架和找茬的,或许炸药压根就不在饭堂里,说不定,说不定被逃走派一并带走了。”
邝秀婷努力打圆场,听她前半句还以为她要揭穿我,但看来邝秀婷是信了我之前给她的解释,而她也真的担忧大家因为炸药一事将冲突进一步升级,所以编造逃走派拿走炸药的假话。
周昌明把烟头丢在地上,左脚用力踩熄,“太诡异了。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他,没人承认这事,但几大袋炸药说没就没,见鬼了是吧。”
“周昌明,”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炸药真那么重要?或者说,你们反抗派真打算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对抗外来人?”
“什么意思?”
“使用炸药的人的下场你也是有目共睹的。不以性命为代价,恐怕连猩猩怪物的毫毛都伤不了。”
“成果,你有没有想过,猩猩怪物明知道邝秀婷和覃达聪身上带了炸药,为何不搜身再放他俩回来,又为何不逼问我们把炸药藏在哪了。”
“为何?”
“很简单,因为猩猩怪物怕炸药,但不怕我们。”
“…………”
“它认为我们不过是一群手拿利器的毛头小孩,它以自大和高傲的心态轻视我们,它甚至狂妄到以肉身阻挡手持炸药冲向它的覃达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