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说:“野人还会穿鞋子,还是篮球鞋。你看这圈圈和横条花纹。”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也观察到了,这两串脚印一大一小,都有各自的纹路,大的这双,纹路精致细密,无不散发着人类轻工业的气息,是鞋底留下的印记;小的这双没有穿鞋子,足底的轮廓清晰可见,分开的五根脚趾异常显眼。
一人穿了鞋子,一人没穿,奇怪得很!
与我的鞋子作大小比对,大的这只鞋印40码左右,男性概率较大;小的这只赤脚即便穿上鞋子,也只会留下小于34码的鞋印——前女友穿34码,像是小孩子留下的。
我再贴着这些脚印行走,通过步距,更确定上面的猜想。
同在观察脚印的渔子霏对我说:“可能是外来人留下的。”
我重重地点头,随后又心生疑问:“我们之前根据身材和文明程度,猜想这片区域有两种不同的外来人,分别是瘦削的外来人和矮小的外来人,这两双大小不一的脚印会是那一方的呢?”
“不一定是某一方,也有可能是瘦削的外来人带着矮小的外来人。”
我惊讶道:“你是说两种外来人合作?”
“作为这片区域的后来者,我们已经多次与外来人相会,对于长期生活在这的各式外来人,彼此之间有所接触很正常。”
我看着鞋印延伸的方向,“那么,他们此行的目的是……”
“跟着脚印走就知道了。”
刚要动身,孙毅杰走过来,挡在我和渔子霏面前:“不用去了,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跟着脚印走过一回,这两串脚印没有拐弯,没有徘徊,直接奔四楼的启航超市去的。”
“奇怪。”我嘀咕道。
“什么奇怪?”孙毅杰问。
“之前小塘医院被扫荡过,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毫无疑问是外来人所为。他们知道医院在哪不奇怪,因为有路边标示牌和看一眼就知道是医院的建筑风格。但你们看,”我指向三号饭堂,“我刚入学的时候都不知道里面有超市,更何况外来人。这两串脚印没有停留,直奔超市去,说明这两人或其中一人对建筑内部很熟悉。”
孙毅杰说:“外来人不是来过一次吗,或许是那时候踩的点。”
解释合理,但我依然感到奇怪。
渔子霏问孙毅杰:“这两个外来人拿走了什么?”
孙毅杰回:“之前搬运物资时乱搬一通,导致现场很凌乱,判断不出他们具体拿走了什么。”停顿一会:“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外来人在此地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是有自己一套获取食物的方式,他们缺药品可以理解,毕竟是不可再生之物,但去超市拿食品就很奇怪了,当初不拿,现在都快被搬空了才来拿,还是两人来拿,说不通,说不通。”
渔子霏顺着孙毅杰的话说:“不可再生的不止药品,还有衣服和鞋子。覃达聪和我讲过,他说那群矮小的外来人都有穿衣服,却出奇的都光着脚。而瘦削的外来人,像被我们关押的奇,也穿着衣服,靠杀害乔梓轩抢来鞋子,代表之前很可能也是光着脚。这些外来人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取的衣服?为何找到衣服却找不来鞋子?为何缺鞋子,却不在校内翻找?”
我和孙毅杰都挠着头,想不出答案。
渔子霏蹲下,指着小脚印说:“你们看,这只脚小得像小学生一样,你们觉得他(她)适合穿多大码的鞋?”
“儿童鞋。”孙毅杰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说。
“没错,儿童鞋。学校内会有儿童鞋吗?不会有。衣服不管大小都可以穿,鞋子不行,鞋子必须要合脚,矮小的外来人脚太小了,他们明白学校内不会找到合脚的鞋,同时,像毅杰你说的那样,他们有自己获取食物的一套方式,不缺食物。衣物和食物都不在考量范围,因此矮小外来人的目的很明确,以捉女人繁衍为主;而瘦削的外来人,不管是只有奇一个还是有很多个,衣服和食物同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但有一点不同,瘦削外来人的脚和正常男性无异,比较容易找到鞋子穿,看见有合适的鞋子自然要抢过来。至于这些瘦削外来人的目的,通过奇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们以杀人为乐。当初世界异变的时候,说不定两种外来人进行了合作,一方制造爆炸引起恐慌,一方趁乱捕捉四处逃命的女生。”
解释很合理,基本上可以将所有关于外来人的发现串联在一起。不过迷点还是有很多,除了孙毅杰和渔子霏说的问题,还有就是世界刚异变时外来人就同步出现了,时机未免太凑巧了些。外来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怎么会提前准备好炸药?
我使劲拽头发,忍不住烦闷起来:“怎么感觉迷点越说越多。”
渔子霏附和道:“确实是。”
“哦,对咯。”孙毅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渔子霏说:“差点忘了,我是想叫鱼子你开车载我去追踪这些脚印。”
“走吧,走吧,我也去。”
三人之外的声音,是——
“杜莱优。”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
杜莱优最近走路都没声,完全察觉不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
我问她:“你不是在一饭捣鼓那堆塑胶炸药吗?”
杜莱优说:“已经完事了。是不是去追踪脚印,走嘛,走嘛。”
杜莱优全然一副小孩子寻宝的兴奋样。
渔子霏答应:“那就走吧。”
我见渔子霏和杜莱优都去,便也跟着去。还是由渔子霏开车,杜莱优坐副驾驶,我和孙毅杰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两位脚印主人脚下粘上的泥只够在坡顶和三号饭堂留下来时的脚印,返回时的脚印在斜坡重新出现,沿斜坡延伸至a区男生宿舍,与来时的脚印平行重合。来回的路线相同,这给我们的追踪工作减轻了不少任务量。
看着这些延绵的脚印,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想起母亲叫我跟踪父亲时的场景。小时候父亲总是消失不见,到晚上再一身烂醉地回家。母亲气不过,便叫我跟踪父亲,然后回来报告,看是和哪些狐朋狗友喝酒,好去逮父亲回家。
我会形成如今这般消极的性格或许和童年得不到快乐有关。家里,父母经常争吵,我时不时会被无辜地波及到;学校里,一群牛鬼蛇神,无处不在的霸凌。也因此,我从小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自问自答活到了如今,我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一路追踪,最后发现来回的这四串脚印都消失在了圆形边界线外。车开不进森林里面,我们也没有要徒步追踪下去的打算。看着犹如大海般幽深的树林,我实在是佩服歌德诗他们当初进入到里面的勇气,这仿佛就是要你进入到怪物的口中一样,不免望而却步。
孙毅杰对大家说:“这两人的目的很明确啊。就是奔着启航超市去的,而且还怕被我们发现,淤泥都没干就急着进来。”
杜莱优问孙毅杰:“你说不知道这两人拿走了什么,那有没有发现他们留下了什么?”
杜莱优的话如天空中的惊雷,顿时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尔后,我开始感到些许沮丧——我的思维怎么就不会转换角度,问出同样的问题呢。
孙毅杰也被惊吓道,说话都结巴起来:“应该…………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