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到了地方看过之后便知真伪。
于是乎,乞丐带路,老架与一大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聊之徒跟在后面,浩浩荡荡来到神女庵后面的那片桃林当中。
乞丐说了,他讨不到饭,饿得眼珠子发蓝,寻思着往桃林偷俩桃子吃,怎料桃花刚谢,别说桃子,连个桃毛都没有。
正晃晃悠悠地往桃林外面走,无意中发现一棵桃树下面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急忙用手挖开浮土,方知是一双崭新的厚底靴。
他识货,知道这双靴子并非什么人都能穿,这乃是一双官靴,只有官老爷才配穿这个。
官靴埋在桃树下,真新鲜了嘿。谁埋的呢?
嘁!管谁埋的呢,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了,拿到集市一卖,起码能换俩饽饽吃,也许还不止俩饽饽,弄一张大饼,外加半斤酱牛肉也说不定。
本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哪想到挨了个大脚踹,好悬没把小命搭进去。唉,往后可得长点儿记性,便宜就是当,这话一点都没错呀。
“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
老架仔细一瞧,当真有挖掘过的痕迹。
“就挖出一双靴子,没别的了?”
“要是有别的,我不就一块儿拿到集市上跟靴子一块儿卖了吗?”
乞丐的话有理,老架于是围着桃树转了一圈儿,然后吩咐乞丐,顺着挖过的浅坑接着往下挖。
乞丐哭丧着一张脸,求饶道:“爷爷,我从昨儿到现在还一口东西也没吃呢,我实在没力气挖了。”
老架将虎目一瞪,“你信不信我把你埋进去?”
“信信信,我信。挖,我挖,累死我,我也挖。”
可怜乞丐,用两只脏手一寸寸往下挖掘,在往下挖了二尺之后,终于再次露出端倪。
“滚开!”老架一脚将乞丐踹到一边去,亲自用手挖了几下,再一用力,居然从泥土当中拽出一件绣着犀牛补子官袍了。
“唷。七品武职,是个把总。”
没错,官爷当中,穿犀牛补服的大都是把总。
有官靴,有官袍,这就是说……
“定是有人杀了官,然后将其所穿官靴官袍埋在了这里。”有多嘴之人替老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老总,照我看,杀人者八成是附近的住户,就近将死者的袍靴掩埋在了这里。”有自恃大明白的人多嘴说着。
“老总,您说会不会是神女庵的姑子们干下杀人害命的勾当呢?”又有怀疑姑子杀人的嘴快之人说了话。
“有住在这附近的吗?”老架大声询问道。
“有有有,我就是住在这附近的。”有个干巴老头,从人群后面挤到了人群前面。
老架问他:“你是干嘛的?”
干巴老头说:“小老儿是种地的。”
老架问:“这阵子你可曾见过有陌生人到过这附近吗?”
“有呀。经常看到生面孔的男子在这附近转悠。”
“说话可要过一过脑子,别让嘴给身上惹祸。”老架以威胁的口吻对老头说着。
“吓死我也不敢在您老人家的面前胡吣。这附近住家不多,连我一家算在内,多说不过十几户人家,都是老实巴交的穷根子,土地刨食,不偷不抢,无一不是本分人。”
“本分人敢杀人,并且杀的还是七品武官?”
“您老人家信与不信,我说得都是大实话。我们是本分人,可有些人也许就……”
老头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不大好说出口。
“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麻溜把该说的都说了,不然拉你公堂,让太爷当面问你话!”
老头赶紧作揖,“老总消消气,我说也就是了。您瞧那座姑子庵……”
说着话,老头伸手指向神女庵。
“怎么?你想说姑子们不守本分?”老架瞪着眼珠子问老头。
老头说:“我家养了几只羊,农闲的时候,我就赶着羊去吃草。好几回我都见着有生面孔的男子进了那座姑子庵。古怪的是,进去是进去了,可是从没见过有人出来过。”
此言一出,不光是老架吃了一惊,众人也跟着叽喳起来。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说一句话,我就把谁的舌头揪下来!”
老架发了火,自然没人敢叽喳了。
老架恶汹汹地质问干巴老头:“你所说句句属实吗?污蔑出家人,可是大罪过,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也是信佛的,我对佛祖发誓,但凡有一句虚言,就让佛祖降下厄运在我头上。”干巴老头老实地说着。
“好。你接着说,大伙儿都听着呢,哪天大老爷当面问你,你想反口,这些可都是证人!”
“绝对不会反口。”
“好。说吧。”
“是了您呐。”干巴老头接着说道:“照理说,住着姑子的地方,不应该有男人进入,虽说姑子是出家人,可也得恪守男女有别的本分,不能轻易放男人进入清修之所。让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叫佛祖脸上也无光。老总,您随我往前走几步,我指给您看。”
“好。我倒要看看你让我看些什么。”
老头带着老架朝着神女庵的方向走了三十几步,此地视野大开,尽管与神女庵相隔还有些距离,却能够将整个庵院收入眼中。
“您往门上看。”老头伸手指向庵院的圆形红门。
老架看了又看,也没能看出名堂,于是直接让老头说清楚,不准老头再磨叽。
“甭管是庙、是道、是庵、是堂,您见过圆形的门吗?”
“这个么……”老架想一想,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正门采用圆形结构的,于是问那些跟来看热闹的闲人,有谁见过圆形的大门。
人人都说没见过,圆门大都建在院里,为彰显典雅而设计,大门都是方方正正,以求庄重。
“老总请再看红门两边种的是些什么树。”
“那是……黑乎乎的,是松树吗?”
“是。”老头说:“是黑松树。”
接着又说:“您没发现通往红门的路格外的窄吗?”
“是呀。”老架纳闷道:“干嘛把路修的这么窄呢?”
“您还看不出来么?”老头笑了,是坏笑。
“看不出来。你说吧。”老架的语气不那么凶了,多了些请求的口吻。
“窄道,红门,黑松。您再好好看看,是不是像极了……”
老头把话说一半儿,只等老架自个儿悟出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