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杨愔在皇上的几个贴身的小太监帮忙下,终于把散落一地的奏折和奏章给全部捡了起。
有批阅好的,有未批阅的,还有等待皇上定夺的,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好。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想那双如夜空中璀璨明亮的眼睛,时时刻刻被定格在脑海里,任何事情都抹杀不了,也取代不了。
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还想再次迫切的想要见到那眼睛的主人。
这或许是心灵感应,血缘的关系即便陌生,那份血脉相近的悸动是作不了假的。
杨愔心中猜测那双眼睛的主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那所谓的盗贼,也不知他有怎样的齐天大能做到给公主府盗窃一空?
不管了,赶紧让小太监去请太子高殷过来一同翻阅批改奏折奏章,得让他提前熟悉熟悉朝政为皇上分忧,自己可以多加指导协助。
终于在将近午时,杨愔与太子两人把所有的奏折奏章都过目批阅一番,还相互讨论,并把需要皇上定夺的折子和奏章给摆放皇上的龙案。
做好一切他就急急忙忙回府了。
杨愔回到府内唤来亲卫,询问他去上朝以后,家中及公主府那边发生的事情。
亲卫也都一一汇报给自家相爷听了,并诉说公主过府来向柔姨娘借了衣裙鞋子,让于管家给给她派了车驾。
公主出府后,于管家又带了几名小厮去公主府那边,把那些被盗贼用迷药迷晕的婆子小厮及侍卫使用凉水泼醒。
待公主府的马管家醒后,于管家告知他公主进入皇宫了,说他既已醒来,公主府内的一切事情就交由马管家料理吧。
于管家就回了。
杨愔一共有六个亲卫,换班轮流跟随杨愔左右。
另外私底还培养不少暗卫,侍卫。
几年来为了找寻流落在外的三十多年的儿子,也折损不少条鲜活人命。
去年又派出八个侍卫,按照打探来的线索外出寻找,结果又无一个人回来,不用猜也知道,又全部折损了。
他心中猜测,只怕又是高婉儿派人暗中跟随,被发现了,两方人马又相互厮杀相互折损了。
杨愔心中对高婉儿简直是恨之入骨又无奈!
她的夫君及孩子,明明都是她一母同胞齐皇高洋强逼父子三人饮毒酒而死,她却引恨东流,牵扯到他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复他,跟随他寻儿的蛛丝马迹,想要来个一举斩杀而泄愤,简直是无理至极!
比次她府内遭窃,而他只是一墙之隔,府内却安然无恙。
杨愔断定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眸子的主人,与他杨愔定有渊源关系。
他草草的用了午膳,那双明眸挥之不去,就在眼前萦绕。
他思来想去,不知找谁商讨一下。
他心中同时也疑惑,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那撼动京都的大盗之一。
做为一国之相,朝局有点风吹草动,也隐瞒不了他的眼线。
于是他思来想去,他递了一张拜帖给祖珽,又递了一张拜帖给苏玉。
思忖间杨愔把脑海里的画面:屋笆上显露一个大洞,再就是一个黑巾蒙面,显露一双明亮的眼睛;用笔认真的把一幅画给勾勒出来:立体,特色,逼真。
拜贴递到祖珽府上时,祖珽很是惊讶?不知道丞相大人有何事情找他。
这私下里曾不曾有过的事情。
“娘子,你给我分析分析丞相这是有何用意?难不成他知道那些被盗的官员都与我有关联?”
祖珽说到这里,连忙捂住了嘴巴,他与那少年密谋的这些事儿只有他知、少年知。他这大嘴巴子怎么稍不留神就给说出来了!
“怎么?夫君!你……那盗贼是受你指使?把这京都搅得人心慌慌?
你可知婆子出去采买,都说那盗贼是劫富济贫的侠盗,是神仙!才会无声无息的把那欺压百姓的坏官给抢劫了,把劫来的粮食分发给那些贫苦的百姓。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说那侠盗是替天行道,专门是来替皇上惩治不了的贪官污吏。
就比如长广王仰仗太后娘娘的宠爱,在京都城外到处圈地,驱赶原有的村庄上的村民。
还有他的几个舅子仗着他的势,为虎作伥,平日里府里的下人出行都是一副鼻孔朝天作威作福的模样,平头百姓见着都是能躲着绝对不与他们走直面,否则就会引来无妄之灾。
其实,以我真心话,这侠盗盗的好,正是这样灭灭他们的威风!
老百姓私底下无不拍手叫好!”
祖夫人抓住自家夫君的手把外出婆子回来说的话尽数说与祖大人听,并说自己的观点。
然后又慎重地给出建议:“夫君,咱不能让丞相大人来拜访咱们,您要带上礼品先去拜见丞相大人。
一来感谢他的提携之恩,二来询问丞相大人递来拜贴所谓何事?”
“嗯,还是娘子想事周全!为夫这就派人安排。此事亦早不亦迟。为夫现在就去。”
祖珽拍拍老妻的手臂,大踏步走了出去。
马车里,管家已经安排小厮把拜见丞相的礼物提上马车。
两个礼盒,礼物不显贵重,但也不算寒酸。
管家可是跟随祖珽大起大落,苦吃过、罪受过,但从没有离开过,对祖珽可谓是忠心耿耿!当然了自家主子是什么尿性脾气,他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祖珽从小到大虽然有一丝小气,爱手欠的到哪里小偷小摸的特性,但对他是真的好。
管家叫祖顺,是祖珽年少时从小乞丐窝里捡回来的。
那时的祖家家世背景也不是简单,祖父是前朝大魏国的安远大将军,父亲也是朝中大臣。
小小年纪的祖珽出行也是有小厮随从跟着的。
一日他出来想去书斋看看,在一条背街上,他看到了十多个小乞儿在围殴一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小少年。
他本不欲多管,但看那少年长相清秀,尽管被打倒在地,双手护住头颈,但看到祖珽时,就大声呼喊求救。
祖珽就一时心软,三拳两脚把那些小乞儿给打跑了。
救下了少年,并带他去了医馆看了大夫,又给他赐了姓名,叫祖顺。
少年感受了被关怀,吃饱穿暖,把原来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身体给养的又胖又壮。
祖珽手把手把自己所学的武功教会了祖顺。
所以祖顺对祖珽是百分之百的忠诚!
多少年来,享受了富贵,也经历了风雨。
一路走来,从曾经是祖珽形影不离的书童,到如今是他的心腹管家。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祖珽上了马车,带了一名有武功的随从,告诉马车夫去丞相府。
车夫说了一声:“知晓了,老爷。”
一扬马鞭,马儿便拉起马车哒哒哒向前驰去。
不一会儿,马车便来到丞相府,车夫停稳了马车,唤一声:“老爷,丞相府到了。”
祖珽下了马车,随从提着两个礼盒跟在祖珽身后。
丞相府大门是开着的,大门两边各站一名侍卫,腰间挂着配刀。
祖珽上前把丞相大人的拜贴递给其中一名侍卫看,那侍卫接过一看,是自家大人递交出去的拜贴,看样来人对自家大人递交拜贴之事有些诚惶诚恐,就主动来拜望自家相爷了。
看门侍卫向祖珽点头道:“你且跟我来。”
“多谢了!”
祖珽连忙跟上侍卫的脚步。他的随从自然是提着礼盒跟在后面。
前门的一切,自然有跑腿的小厮跑去给杨愔报信去了。
侍卫把祖珽带到中厅,管家就迎了出来。
“祖大人安好,您且在这里先用茶,我家相爷马上就到。”
管家给祖珽行过礼后说道,并安排小厮接过随从手里的礼盒,并引见随从到偏房用茶。
侍卫见管家安排了一切,便悄声退了出去。
祖珽手持白色细瓷茶盏在轻轻地荡着漂浮的茶叶,一股茶的清香随着碧绿的茶汤漾出,直窜入鼻腔。
祖珽轻抿了一口,舒服的闭上眼睛。
“祖大人,此茶如何?是不是很好?哈哈哈!”杨愔大步走了进来。
祖珽听到笑声,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祖珽给杨愔深深地行了一礼。
“好了,起吧!不必多礼。
今日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个事儿。
只所以找你,是因祖大人个人见解独特,机警!同时锐眼如炬,大智慧!”
“承蒙相爷庇护,提拔任用下官。
如此大才之词,用在下官身上,下官愧不敢当啊!”祖珽谦诚地说道。
“好了,你有没有才,我难道不知?
我刚画了一张图画,拿来给你看看。”
“相爷,这茶哪来的?好好喝啊!若能天天喝上一杯,那才能使脑子涌出大智慧来!”
祖珽的话语里表达意思很明显,就差开口明要了。
“噢!那茶叶的事情,呆会儿我再和你说。
你先来看看这图画。”
祖珽一听茶叶有戏,就不再开口明要了,就把头伸了过去,看向丞相手里那所谓的画。
“相爷,呵呵!
你这哪是什么画呀?
分明就是拿墨水来……”(瞎涂抹)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咦?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让他不由得想起那个解救他外孙女的那个少年,那个向他要京都地图的少年,那个向他打听哪些人与丞相有着对立关系的少年。
就是这几天把个京都搅得人心惶惶的少年。
根据坊市传言,这千变万化的版本,什么仙女、观音菩萨或者侠盗的,有可能就是那少年及同伙搞出来的。
祖珽心中有个大猜测,就是这少年有着一手绝对牛逼的易容术,他有可能把他自己易容成一百张不一样的面孔。
那称他百面大盗也不为过。
“看你的神情变化,老夫心中认定,你已经认出这双眼睛的主人了。
不过,你先放下心中的芥蒂,老夫对这双眼睛的主人没有恶意,却有着十分的吸引力和亲切感。”
“哦?”
相爷果然就是相爷!
不愧是高祖神武大帝挖掘的人才!
“相爷,您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双眼睛?
是不是……”
祖珽连忙捂住了嘴巴,却又呜呜地说出一句话来:
“下官不该妄自猜测丞相大人的画意!”
杨愔斜眤了祖珽一眼,几十岁的人了还做那幼稚的捂嘴巴的行动。
长的一副人模狗样的,举动有点没脸看,贱兮兮的,真丢男人的脸!
这一刻,杨愔就是这么在心里鄙视祖珽的。
明明眼神已经显示都知道,表情却还做的很夸张的样子。
“你好了吧!你且安生的坐在那里,听我叙说……”
杨愔把那晚上的情景都说与祖珽听。
祖珽听后,双眉紧锁像是在思考问题。
“相爷,实不相瞒,这双眼睛的主人,我很熟悉,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他,他不但救了我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外孙女的命,也救了那家开医馆的老夫妻两个。
那天我闺女千里迢迢刚从我原来被外放的地方来到京都。
因她身边的丫环被人收买了,非要到长广王名下的酒楼去点吃食,那丫环点了一道油炸鹌鹑蛋。
吃饭间,丫环夹了一颗鹌鹑蛋给我外孙女吃,谁知她还没来的及咀嚼,就被丫环碰了一下,结果那颗鹌鹑蛋就卡在那孩子的咽喉间的食道里,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眼见那孩子就被窒息的翻白眼了,店小二连忙抱起我外孙女跑到僻街上那老夫妻开的医馆里求助。
当时谁也没多想。
但这被异物卡喉的症状,那老大夫也束手无策,看了后就摇头叹息,催促他们快到别家医馆看诊。
而我那闺女的丫环,不仅不听那老大夫急催的声音,反而对那老大夫大骂特骂起来,一副市井泼妇,哪里有给人当做下人的感觉。
就在这紧急关头,一位少年拨开了人群,得知情况,二话不说就抱起我外孙女,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就把孩子喉间的鹌鹑蛋给挤了出来,又把她脸朝下放在他弓着的腿上,拍了拍后背,我那外孙女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侍候的丫环不领情,反而还骂那少年想害她家小小姐。
那日,得亏我坐了马车路过那里,不然就错过了。
我就猜想那该死的丫环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想害死我外孙女,再害死我女儿,用以来打击我。
明明酒楼对面的正街上有一家大医馆,救孩子这么紧急的事情,不应该舍近求远啊,这计谋是想来个一石二鸟。
这样既打击了我,又毁了那侧街上的医馆,两家医馆虽不在一条街上,毕竟离的不是太远,也就是百十丈远,多少还是分了那大医馆的客流。
我可是知道,那酒楼和那医馆都是长广王的产业。
于是我很感谢那小公子的救我外孙女的救命大恩,于是就把他请回了家,想拿银俩谢他,他不要,却问我要这京都的地图。
如外,还向我打听的事情,还问我谁和您是对立面……
咦?那少年难道、可能、大概是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今是来认祖归宗的……哎哟!”
祖珽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愔给了个中指枣核脑门叩。杨愔是文官,手指的力度也不是很大,但脑门头皮薄,祖珽还是能感觉到一丝疼意的。
于是祖珽有些不满的揉揉脑门被弹叩的地方。
“你这个狗东西,瞎胡咧咧个啥?我怎会有私生子在外?
要说我那大儿子流落在外,我到是不会恼怒你,那十几岁的少年要说是我孙子还差不多!
对,有可能那少年就是我孙子!
这些天来把这京都的贪官污吏搅动的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一不小心,下个无声无息的被盗的就是自己家。
诶?我今天叫你来一是确认一番,你果然知道实情。
昨夜公主府被盗的很惨,公主又被剃了光头,今日进宫又闹了那大阵仗,毫无疑问去恳请太后派人提拿盗……额?我那孙子的,也不知他可能打过高长恭?
二来想问你可知我那孙儿住在哪里?
别瞒我!讲实话!”
关于少年的人身安危,祖珽还是挺认真的。
其实,开初他也有派武功高强的暗卫暗中跟随,一是探查他的底细。二是保护女扮男装的少年郎林无双的。
但被跟丢了。
他就好奇,下朝回来故意绕到老大夫医馆看到林无双后,就悄悄的收了气息一路尾随林无双,探探这小少年到底住在哪里。
林无双也发现了他,但没躲防着他,大摇大摆的进了镇北候府。
于是祖珽就把自己暗中跟随少年的事情说与丞相听。
“相爷,人还没见着,仅凭一双眼睛就能武断的说是你孙子?说不定对方想来继承你的家产的?毕竟若大一个丞相府连一个少主子都没有……”
“好了,说正话,别猜测那有的没的,小心哪天你自己被鸡蛋掖着卡着!不知感恩的东西。”
丞相杨愔得知那十有八九就是他孙儿的少年住在镇北候府,他就放心了。
回想那双眼睛,丞相杨愔心情就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