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记忆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家门口。
此时已是下午,看太阳大概三点多钟左右的样子。
看着眼前长着青苔的青砖院墙,墙头上的夹缝中还长了几株毛谷草,青黄色长椭圆形的叶子中抽出几根毛谷草的穗子,随着微风徐徐摆动着。
门楼紧挨着东厢的南山墙边,两扇老旧的木门虚掩着。
无双用肩膀轻轻推开木门,现出一道缝,然后悄无声息地挤了进去,进来后又用肩膀轻轻的合上一些,木门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发出声音。
抬眼望向正屋,正屋大门敞开着,堂内无人。
主屋有四间,其中三间是青砖瓦房,靠西头那个单间是半截砖基半截土墙,茅草顶,留有一个单扇门。
三间东厢也是青砖瓦房,最北一间是灶房,南边两间是林大河及其妻儿的卧房。
西边有四间土坯房,她记得她家住靠南的三间,最北的一间是盛放粮食的仓库。
看清院内住房,搜索着脑子里的记忆。
她听阿娘说过,以前阿娘是阿爹从河里救回来的,落水里撞伤了脑袋,没了记忆又无处可去,就和阿爹成亲了。
没住处,就在西侧搭了两间窝棚,后来有了孩子,棚子经常漏雨,她阿爹就自己拖土坯建造了四间西厢,茅草和房梁木都是阿爹一个人从山上砍好扛回来的,建好后必须要让出了一间做仓房,阿奶才善罢甘休,不然就闹的爹娘不得安生。
主屋的西侧有个向后院通的巷子通道,茅厕,鸡舍,猪圈及菜园子都在屋后的后院里。
无双猫着腰正欲往西厢走去,忽听到东厢的窗户里传出窃窃私语声,“阿娘,我去小解偷听到大伯和阿奶的谈话了,阿奶不愿意出钱找郎中给二伯治伤,大伯就出主意要给茹茹姐说婆家,说茹茹姐有几份姿色,定会被相中,是陈家洼陈圆外家的大儿子,说若相中了能给二十两银子呢!
听说陈圆外的大儿子都二十三了,家里有钱有地为何到现在才相看亲事呢?听说陈大公子长的还挺好看的。”
“小声点,反正不是啥好事!被你奶发现了,又得挨一顿好骂。你爹都三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管顾家里,只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得亏你弟是个争气的,被你爷看重,否则我们娘俩也会如西厢那一家子一样没好日过!
你大伯一肚子坏水,你大堂哥林贵不也二十二了吗?在镇上福来酒楼跑堂,当小二都几年了,也没见拿一个子回来。肯定是想弄俩钱给林贵说亲的。
打着给你二伯治伤的旗号,到时钱还不是都进你大伯的腰包。你奶只是落两个小钱。
没咱啥事,别管!”林大河的老婆王氏小声的说道。
“噢!只是这么耽搁下去,二伯那一身血淋淋的,只怕……”
“闭嘴!瞎说什么!”王氏低声喝道。
“吃自己的饭,干自己的活,少操别人家的心……”
搜索原主的记忆,林无双知道三叔家有一儿一女,女儿十三岁,叫林玲珰。儿子十一岁,叫林诚,在十里外的镇上学馆里读书,听说成绩不错,每次考试都能拿到甲,很得林老爷子喜欢,打算大力扶持,听说明年夫子准备让林诚参加县试,看看可能考个童生回来,若能考上,那就是整个桃花镇上年龄最小的童生。
林老大的小儿子林福十岁也在镇上学馆读书,每次只能考个丙,但嘴巴甜,能说会讲,很得林老太喜欢,坚持让小孙子也去读书,自持书香门第,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脸。
只有他们二房一家人,目不识丁,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计,就连她这个憨傻的也被林老太使唤去割猪草捡柴禾,若不干就不给饭吃。
每天都是林三,带着她去打猪草,兄妹俩一人背一个筐。春天挖野菜,秋冬捡柴禾,反正不能在家等着吃闲饭。
娘亲和二姐在家做饭,本来共三房,应轮流做饭,但大伯娘要绣花卖钱要供林福读书,做饭会伤手,手粗了会伤丝线,做不了细致的绣活。
三房也有样学样,也关起门来做着绣花的活计供林诚读书,绣花卖得了钱都不用上交,因为读书,笔墨纸砚都很费钱,谁家儿子谁自己买。公中只出学费。
想到这,林无双不禁叹息一声,人善被人欺,软弱被人踩。
也不知这副身体的爹,伤的怎样了,赶紧去西厢看看去。
轻轻地推开西厢的门,入眼是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几个木凳子。转脸扫视左右内间,北间没人,看到南边那间屋子里,通过墙上的小窗透进来的光亮看到有个三人围坐在炕边的木凳子上,都一到愁眉苦脸的模样。
“阿娘,吃果子。二姐,吃果子。三哥,吃果子。”林无双走近照着原主的样子喊道。
“双儿,你跑哪去了?大半日都没见到你身影,咦?你头流血了?是谁把你的头打伤的?啊?是哪个杀千刀干的?我的双儿啊!老天爷呀,你是不想让我们一家人活哟!呜呜呜…”秦氏看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丈夫,又看看被白布包扎着头部渗出血的小女儿,心如刀绞般地捶着炕沿大哭起来。
林茹和林三也都站起身来,围在林无双身边,姐弟二人相互把无双给拥在怀中。
林无双陡然间被陌生的气息环抱,有些不适应,挣扎着用肩膀来回抵抗二人的怀抱,“你们放开我。”
挣脱哥哥姐姐的禁锢,凑到秦氏跟前“阿娘,别哭,给,吃,甜!”说着从衣裙前襟兜着的沙果里捡了一个红红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塞入秦氏手中,又分别递给哥哥姐姐,剩下的全都倒在炕上。
林茹看到妹妹那身脏兮兮的衣裙上还能依稀可见的斑斑点点的血迹,苍白脸上及鬓角处也有,如鸡爪似的细长小手,泛着青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
看那渗血的扎头白布,心中有疑问,妹妹是被谁给骗走又给打烂了头,又是谁给包扎的?
又看着躺在床上的爹爹转脸看向秦氏,“阿娘,今天怎么这么巧?爹爹会被野猪攻击,这么多年,爹爹一个人经常上山打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妹妹又被骗出去给打烂了头,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秦氏听罢也觉得事有蹊跷,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娘三个跪了一中午也没求来一钱银子,就连午饭也没吃上。看到可以吃的东西顿觉饥肠辘辘,每人吃了三四个,才觉得肚子好受些。
无双趁着他们吃水果的空档,爬上了炕,坐在林大川的身边,先伸出一根手指探探林大川的鼻息,感觉有微弱气息呼出。
掀开他的上衣,看到身上有多处皮肉擦伤和瘀青,应该是被野猪拱起摔的,又往双腿摸去,左腿大腿骨折,小腿有擦伤。右侧大腿后面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被一块布给绑住,应该是那几个猎户看流血太过匆忙之间给包扎的。
又摸了摸两个胳膊,发现左胳膊有伤,立马把袖子往上推推,看到一道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的伤口。
把右胳膊上的袖子也往上推推,看到只有擦伤。应该是双手护头才伤的。
前世自己不仅是跆拳道教练,还是古武世家的后人,从小就和哥哥被爷爷传授祖传武功。同时也传授医理,对中医诊脉摸骨等也是通门的。
偶然间到农村,发现大量土地被荒废,农民都去城里打工,没时间种地。
于是就在农村承包了上千亩土地,建盖了养殖场,雇佣当地剩余劳动力,养了几千头的猪,还有几百头牛。种植了牧草饲料,以地养殖。
雷雨之夜一位养殖工人的母亲身患重病,急等签字动手术,正巧她在,那工人接到电话心急如焚且哭哭啼啼找到她,二话没说她就准了那位工人的假,并指派养殖场的一名保安开车送他去了医院。
于是她就顶替了那名工人所管辖区域内巡查,正巧看到一头初产母猪难产,她正欲帮母猪接生,忽然间停电了,她掏出手机打电话让电工师傅来察看,不巧的是养殖场内的电工回家了。
无奈之下,自己用手机内的手电筒照亮脚下之路,去查看到底哪里出了状况,一路摸到总闸室,看到断电保护器开关跳闸了,她伸手去推开关,正巧外面一道闪电把室内外照的亮如白昼,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就把她送到这贫穷落后的古代来。
她刚有起色的养殖场,花费了她多少心血,投入多少精力,她的阿斯顿红色跑车…
唉!这娘几个只管哭哭啼啼,也不给处理一下伤口,如今虽是秋日,偶尔还是有点热度,这样捂个两日,伤口定会感染发炎的。
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就算是治疗了也挡不住被伤口感染引起破伤风夺取生命。
吃过沙果的三人一直愁眉不展的坐着,见到林无双将林大川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和爹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