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哎呀——头有些疼。”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微启的窗棱流进房间时,秦牧玄抱着脑袋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身旁负责服侍他,兼顾演对手戏的宫女发现秦牧玄的异常,急忙上前焦急地询问:“大人!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一,二,三。”秦牧玄大口地呼吸来稳定波动的情绪。
看了眼那名宫女,秦牧玄对她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不必担心。”
一抹笑容,温暖了整个早晨。
宫女小脸红扑扑地向秦牧玄做了万福,匆忙逃也似的进了里屋。当初秦牧玄提出要随行宫女中姿色出众的晚上来他房间和他演一出戏时,她们姐妹里是没几个心甘情愿的。尽管在出使旅途中,秦牧玄的表现完全符合了她们对于鲜衣怒马少年郎的一切幻想,但真要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夜,她们还是接受不了。
在第一个吃螃蟹的宫女云佩佩和秦牧玄独处一夜后,很多姐妹都私下询问过她的感受,当得知那个方清然大帅哥是个谦谦君子,一夜独处也没做任何逾越礼法的事后,众宫女就不再抵触晚上来陪秦牧玄的事了。毕竟身边有个帅的没边的帅哥陪着说话,还能肆无忌惮地看个够,是一件做梦都能笑醒的事。
唯独让人难堪的是要按方大人的要求发出一些羞死人的声音,宫女们对此不齿一致地闭口不谈。
昨日一夜好睡,折腾一天的秦牧玄也感觉有些精神疲惫了,然而,就在熟睡后,不知何时,梦开始了。
当秦牧玄醒来后,能记得的梦境已是支离破碎,他隐约记得梦中是前世在现代社会的生活,梦里有父母,有女友,还有朋友。但这些人清一色的没有面孔,面容一片模糊。
醒来后,秦牧玄开始不觉有异,只当做是做了个无厘头的梦。然而,当他仔细回想梦中之人时,他恐惧的发现,他真的记不得那些人的面容。除父母和女友的声音他还能想起外,其他人的声音已完全想不起来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秦牧玄从未如此害怕。他之所以在这个世界一直游戏红尘,因为在他心里总是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骄傲的现代人,他总是用局外人的视角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古人生活。而如今,他穿越者的记忆愈加模糊,试图努力地回忆也无法找回,思来想去,直到脑袋发胀也无济于事,他害怕极了,害怕会失去那最宝贵的记忆,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也许是一体双魂的副作用吧,记忆开始混乱,怎么办~~这样下去情况会更加糟糕。”
秦牧玄坐在床边,自然而然得接过宫女递来的漱口茶水,自然地接受宫女服侍更衣,自然地好像一个真正土生土长的古人。
我要记下来,把重要的事都记下来。
宫女细致得为他更衣,秦牧玄则想着心事,一切都很自然,然而心中所想却不在一个世界,甚至不在一个时空。
终归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回去恐怕此生无望,宝贵的记忆记录下来妥善封存,接下来收拾好心情不再游戏人生,要好好融入这个世界。
“大人,那人好像做噩梦了,据他说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想得他头疼。”
一个穿着朴素的人跑进房间,向那个菜贩子一样的人汇报道。
“知道啦,下去吧,再有异常就来汇报。”
那人应是退出了房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小子怕是想鬼主意想过头了吧。今日使团就要离开江都城了,可不能再出啥岔子才好。
菜贩子想了想,越想心里越是没底,于是吩咐道:“你回署里一趟,再调两个队的人手过来。”
昨日的事情想来真是诡异,他不得不防这帮梁国人又搞事情。
“还有让情报署的人把昨日的盯梢记录拿给我。”
“是——大人。”那人郑重应是。
昨日他那张脸肿得如猪头一样,今日看起来顺眼多了。
那人走后,菜贩子一个人坐在桌边,一边品着茶一边侧脸盯着院中那个小园,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今儿个天不亮,老苍头就赶着牛车运着一车货赶往城里。紧赶慢赶总算能在城门开启的时候到达城门口。可把老家伙给颠的够呛,可老苍头心里那个美啊,主家要货急,但多给了一成钱呐。得亏平日里自家会备些货,不然还真应付不来。
“喂——老头,检查!打开箱子。”
“好的,官爷。”
“咦?这是啥东西,像石头,呦!松松垮垮的,到底是个啥?”
“呵,呵,告知官爷,这是矿石,做画用的墨汁,小老儿经常给唐记书屋送的,俺们村山里就产这东西。官爷看着是个新面孔,不认得不奇怪,倘若不信您可以问问你们的王头领,他是见过的。”
“好吧,进去吧。”
“官爷,小老儿多句嘴,今日咋盘查得这般严格啊,是不是城里出了啥事?”
“没啥大事,你老东西少打听。”
“唔,不打听,不打听!”老苍头赶着牛车慢慢进了城。
“这又是啥东西?”
老苍头刚走不远,又听那兵丁在大呼小叫。
“官爷这是蜊灰,盖房子老好着嘞!”
“今儿真是开眼了嘿,竟见这些稀奇玩意儿。”
老苍头离着老远都还能听到那兵丁的惊叹声。
“年轻啊,少见多怪!”
老苍头笑了笑,喝了口水囊里的水,继续赶车往城里走。赶紧交了货,拿着钱去给老婆子扯些布,回头老婆子见着肯定高兴。
“好像也没啥可疑的......!”
菜贩子,也就是行动署百户大人,手里捧着昨日的盯梢记录反复查看,他翻了又翻,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发现。不过他的直觉就是告诉他:肯定有事情要发生。
与其说是没有分毫疑点,倒不如说这才是最可疑的一点。一切都显得太过平静,看似再平常不过。可作为和情报与细作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来说,这种平静非常不妙。尤其是在梁国使团高调来到江都城节骨眼上。
盯梢记录上,有富商,有小吏,有工匠,甚至还有娼妓,这些人这几日生活都循规蹈矩,亦如往常。百户大人清楚这些人可能不全是敌国细作,但这些人里绝对有敌国细作,他们如此得平静绝对不正常。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大人,您休息一下吧,这两日您太辛苦了。昨个儿又忙活了一整天,这里小的盯着,绝对出不了岔子。”
那个猪头人刚回来,瞧见顶头上司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想着讨好上司,于是陪着笑脸说道。
“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大人放心,小的办事绝对没问题。”
“可拉倒吧,那个千里镜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若不是老子狠狠打你一顿,公事大人非扒了你皮不可。”
“呵呵~~还是大人关心小的,小的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啦,少拍马屁......赶紧去办事。”
........
“大人.....您这是怎么啦?”
猪头人和百户大人聊着聊着,就见百户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睁越大,像是就要气绝身亡了一般。
“草~~~~”
只听百户大人一声怒骂,如疯了般在翻阅桌子上的那些盯梢记录。
“没有......也没有.....还是没有........都没有。”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百户的额头直淌下来,整个人如疯魔般一直在翻找着记录。
“哎——”一声长叹后百户瘫坐在椅子上。
“大,大,大人,您到底怎么啦!!没事吧?要不,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您可别吓小的啊。”
“完啦——上当啦,我们都被那小子耍啦。”
百户大人面容扭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阳谋啊,真是阳谋,就算猜到了又能怎样?总不能放任那小子不管吧。江都城这下要出大事啦,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公事大人在内谁都跑不掉,咱们要倒大霉了。”
“大人呐,您在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呢!......要是真出了事,您就请公事大人下全城戒严令不就得了。”
“........对,对,全城戒严,戒严......立刻全城戒严!”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百户大人一下起身就要回署里请命,而刚一起身,又颓然地坐下了。
“哎——为时已晚,晚啦——不行了。今日使团离城,府尊大人公事大人和大小官员还有乡绅名流都要来欢送,还要举行万人欢送仪式,如何戒严?!怎么可能,到时全城出动,人山人海,还有各县官员乡绅也要前往,怎么管得过来!........完啦,这下完了!也不知梁国人打的什么主意。”
“阳谋.....阳谋,公事大人还通令沿江守军,加强警戒,防止梁军偷袭,这下连多余兵力也集结不出,万一这城中出了事,咱们都人头不保!”
一旁的猪头人虽然没搞清状况,但见百户此刻就像丢了魂,嘴里喃喃嘟囔着。
他也知道真的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