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的问题虽然突兀。却一针见血。
    小李老板的表情很快变了。说话也口齿不清起来，“他……他……这个说起来有些麻烦……简单一点说，就是资金链出了问题。其他更多的，我也不好打听。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问多了，人家也反感……”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毛病。
    不过可信度不高。
    这种地方的人，上至老板下至店员，平日多半清闲。
    而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八卦跟当侦探。
    其程度虽然比不上村头大娘们的“情报站”。但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想彻底瞒过他们，也绝非易事。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关系都是交叉的。
    就算那老板自己口风再严，也难保不会从其他途径传出风声。
    小李老板口口声声跟对方是熟人，又斥资十好几万跟对方交易。没理由不关心当时的情况。
    虽然可能很多人觉得十几、二十万，对一个古董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数目。
    但首先这东西只是小李老板私下的行为，涉及不到店面。
    其次，琉璃厂这种地方，单价高的古董有是有，不过流通速度并没有那么快。
    店主开店首先是为了赚钱。
    鲜少有像周周那样为了情怀激情买单。
    所以这些店里的东西，价格最多的是在小万到中大万的范围。
    像小李老板这样十几万说买就买，入手的还不是能立刻回馈利润的货品的情况，属实也不常见。
    不过这种事，当事人不愿多说也没道理追着刨根究底。
    “所以李老板就因为这块料子是对方压箱底的宝贝。就买了回来？”王屿总结般问道。
    小李老板摇了摇头，“不不不。怎么说也是十好几万的东西。怎么能这么儿戏。再说，当时他压箱底的宝贝可不止这么一块料子。我选它是有我自己考量的。我虽然不是专门从事赌石行业的，但也知道这种黑乌砂是最容易爆翠的皮壳之一。而且这料子还有一个轻易发现不了的绝佳表现……”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翻转着王屿面前的黑乌砂。
    很快指着椭圆形料子靠近端头的一处侧面，示意王屿打开电筒来看。
    这块黑乌砂形状有些像梭子。
    中间鼓，两头相对尖一些。
    按照小李老板手指的位置，王屿打开手中的玉石电筒压灯照了上去。
    在电筒灯口的一边贴上原石的时候，晕出的光团边缘翻出一圈青绿色芒。
    小李老板密切关注着王屿的表情变化。
    见到这会儿王屿不但没有任何反应，手上还加了动作。
    将电筒朝旁边一点点挪腾过去 。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老板，刚才我指出来的地方，看出什么没有？”
    王屿又不瞎。
    “你是指的那半圈青绿色芒？”王屿问道。
    那处地方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小李老板连忙点头，“没错！翻绿了。里面即便不是满绿，至少也是爆色了。就看里面的色团能有多大、种水几何了。”
    “李老板为什么会觉得那处有色？是当时割爱给你的老板这么说的，还是你自己得出来的结论？”王屿问道。
    “他说什么并不重要…… 这种事还是得自己眼见为实。这料子个头不大，我在每一寸皮壳上都打了光的。只有这个位置翻出了绿色。而且这种透光程度，下面多半没有雾层。不存在是雾层的颜色映出来的。”李老板胸有成竹的说道。
    最后一句话说得还像那么回事。
    也展现出小李老板确实对赌石略微有些研究。
    “那李老板可看出这块黑乌砂出自哪个场口？”王屿又问道。
    这个问题立刻把小李老板给问住了。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愣了片刻。立刻就说道：“黑乌砂是最难辨认场口的皮壳之一。别说是我了，就是老板可能也未必能一眼看出来吧？”
    他说话还挺客气。
    就算让王屿多看两眼，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手里这块黑乌砂究竟是出自哪个场口。
    帕敢跟莫湾基都有可能。
    甚至单就个头以及皮壳的表现判断，连后江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外。
    当然王屿还是将这个候选项给排除了。
    虽然这是一块黑乌砂蜡壳。但该有的纹理还是存在的。
    只是比起其他皮壳来说，没那么分明。
    手上这块料子的皮壳纹理不够紧密，压手感比起后江来说，略逊一筹。
    这都是王屿长时间跟原石打交道所拥有的肌肉记忆。
    绝非小李老板能够掌握的。
    而王屿之所以一度将后江纳为可能性场口的重要原因，便是刚才小李老板明确标注的那处位置了。
    这块料子的其他部位是完全不透光的。
    但只有小李老板点明的位置翻出半圈青绿色芒。
    在不是下层雾层映射的前提下，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原石皮壳的实际颜色，只是肉眼看近似黑色。
    当强烈的光线穿透相对薄弱的皮壳时，折射的光线将皮壳本身最真实的颜色给反映了出来。
    而这个颜色，在王屿的印象中，最符合的场口应该是后江。
    在不确定原石出处时，判断场口最常用到的就是排除法。
    随后就是在帕敢跟莫湾基两个场口当中做判断。
    莫湾基出产的原石，大多会有雾层。
    虽然也不是百分百的概率，但不妨先用这个论据，将莫湾基暂时排除。
    剩下的就应该是帕敢的黑皮。
    那么问题就来了。
    帕敢多见的几种皮壳颜色。
    除了黑皮外，再就是灰白砂皮、黄白砂皮。
    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打灯翻青绿色的情况出现。
    除非……
    王屿再次将手中的黑乌砂翻转。
    这次他关掉手中的电筒，肉眼朝小李老板刚才指的位置重新仔细观察起来。
    这个举动让小李老板跟着紧张起来。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尽可能凑近王屿同时小声问道：“老板，可是看出了什么？”
    这次，还真让他问到了点上。
    王屿确实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这处位置，有细微的打磨痕迹。
    只是因为打磨的程度很浅显，而且黑乌砂蜡壳的纹理本就不够分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通过强光手电观察料子时，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对人眼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
    将部分表现呈现出来的同时，也会相对隐藏起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