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审讯室,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黑色长发披肩,看起来不超过20岁的年轻女孩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眸,气质恬静温柔。
她容貌秀丽,鹅蛋脸有些苍白,眉宇间的疲惫几乎无法掩饰。
门口传来响动声,詹乐雅下意识地抬起头,但很快又低垂了下去。
反正又是来审讯自己的吧,先是嗓门很大的严肃中年警官,然后是温柔和善的女警,再然后俊朗干净的青年警察。
短短两个小时,她已经接受了三次问询。
这些警察虽然年龄性格都不一样,但问的问题却都大同小异。
可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弟弟去了哪里......
就算我知道,我会选择告诉他们吗?
詹乐雅的思绪陷入一瞬间的迷茫。
夜魔,弟弟。
这两个本该是毫无关联的词语被警察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揉在了一起,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直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弟弟竟然干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
“你好,是詹乐文的姐姐对吧。”
青年醇和磁性的嗓音响起,吸引了詹乐雅的注意力。
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里面穿着病号服,外面却披着一件警察外套,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年轻男子。在他身边,还静静地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兜帽衫的女孩,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
他们也是警察吗?詹乐雅脑海里冒出这个疑问。
“你好,我叫言牧云,这位是我同学叶不语,我们两个都是辰京大学的学生。”穿着病号服的青年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你...你们好。”詹乐雅怯怯道。
言牧云继续说道:“今天凌晨,我们是和你弟弟一起行动的,我们亲眼看到他被医院那伙人强行掳走,很抱歉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啊?”詹乐雅有些茫然,对方的说法和警察有些不一样,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们都是学生,不是警察,你不用这么紧张。就当做聊天,你讲讲你所知道的事情,我也会给你讲讲今天凌晨所发生的一切。”言牧云视线微垂,落在了女孩被裙摆盖住的双腿上:
“就从...你被那种血丝钻入体内,双腿恢复得像正常人一样开始讲起吧。”
詹乐雅清澈的眸子猛地瞪大,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裙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
在言牧云的感应中,可以清晰“看”到那双腿内宛若血管状遍布的红色丝线,像是树木的枝杈般四通八达。
直觉告诉他,此时自己只需要勾勾手指,就可以轻松地掌控面前女孩的一切!
不论是带给她极度的痛苦,还是让她变得比常人强壮数倍,亦或是直接将她杀死......都可以通过对方体内那些脉络般的红色丝线在一念之间达成目的。
“流氓,你看哪呢?”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伸过来,揪住言牧云的耳朵,将他的视线强行提了上去。
“疼疼疼疼...”
言牧云从那股莫名其妙的“掌控感”中恢复过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吓人了,脸上挤出憨厚老实的笑容:“那啥,你弟弟昨天晚上找我们帮忙的时候,把很多事情都告诉我们了。”
“找你们帮忙?”詹乐雅闻言神态略微缓和。
“嗯对,是为了彻底解决你身体里的问题。”言牧云一边揉耳朵一边点点头,微笑道:“现在,请讲讲你的故事吧。”
“好的。”
......
这个故事并不长,也不复杂,詹乐雅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讲完了。
詹乐文和詹乐雅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妈妈不知去向,爸爸在一次去国外出差死在了异种的利爪之下,因此他们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
在詹乐文12岁那年,爷爷交给了他一样东西。
从此这个总是喜欢跟在詹乐雅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的小家伙突然长大了,性格变得成熟稳重,说想尽快长大保护她。
也是同年,詹乐雅不小心从高处跌落,从此下肢瘫痪,医生说她以后都只能在轮椅上生活了。
两年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姐弟俩彻底没有了依靠,只能在老房子里相依为命。所幸当年父亲意外死亡获得的赔偿都被爷爷奶奶存了下来,足以支持他们两个完成学业,不用为生活早早在社会奔波。
詹乐雅从小就对绘画感兴趣,而且因为画风独特精致,经常能在网上得到约稿订单补贴家用。最后凭借优异的成绩与成熟的画技,如愿以偿地考进了一家美院。
如今的社会自动化程度与便利性都很高,即使是残疾人也可以轻松独自完成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事情。因此即使詹乐雅下肢瘫痪,也不用窝在家里上网课,经常能够驾驶着轮椅自己去上学。
而因为她长相清秀,性格温柔,很快就有好几名男学生对她展开了追求,还声称永远不会介意她的身体问题。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狂热追求者突然说:“他们不介意你的身体问题,但我介意。”
詹乐雅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对方挡在了她的轮椅前:
“所以,我会努力把你变成一个正常人。”
随后那名男生把她推进了一个空教室,在她面前打开了一个红色的试管。
仅仅几秒钟后,詹乐雅的双腿恢复了知觉。时隔数年,她再次能够站起来走动,跳跃,旋转,变得和其他所有普通女孩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那是种没由来的恐惧,仿佛这个宛若奇迹般的礼物中隐藏着什么会吞噬所有美好的怪物。
詹乐雅当天回到家中后,看到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姐姐,弟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锤,身形摇晃,脸色灰败。
然而詹乐文当时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这是怎么办到的。
两天后,詹乐雅突然从别的同学那里得知,之前给她红色试管的那个男生死了,死在学校的厕所里,说是脑袋被人硬生生塞进了马桶里面,尸体被拔出来后有几名警察都吐了。
回到家,詹乐雅发疯般的拽着詹乐文的衣领问他今天去了哪里。然而少年只是皱眉疑惑地看着她,说自己今天一天都在学校,老师和同学都可以作证。
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詹乐雅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吃不下做熟的饭菜,反而对生肉情有独钟,尤其是血淋淋的新鲜血肉,对她的吸引力简直比以前的奶茶与蛋糕都要大。
詹乐雅知道这一定是那红色试管带来的影响,但她不敢说出去,即使是自己的弟弟也不敢,她无比害怕自己会被当成怪物。
然而随着一天天过去,詹乐雅逐渐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她开始想要吃人了,同学,老师,甚至是弟弟,在她眼中逐渐向鲜嫩可口的食材靠拢。她幻想着温热的血液充满自己口腔,鲜嫩跳动的肌肉被自己咀嚼着吞咽下去......
她的心里甚至产生了一股病态的冲动,那就是把弟弟变得和自己一样,这样自己就不会把他当做食物,而是重新变成像以前那样血浓于水的至亲。
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后,詹乐雅绝望了,于一个夜晚在房间里留下遗书,站在了天台想要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在最后一刻,弟弟赶了过来,将她从栏杆边拽开,并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蓝色的药丸。
快要把詹乐雅逼疯的食人冲动毫无征兆的止息,她变回了正常人,暂时的。
她问弟弟这是从哪里来的药,可詹乐文只是摇了摇头,冷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语气平稳而坚定:“我会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