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方才那场荒诞的梦境画面仿佛重新浮现在眼前。
    视线里那个决绝的自己，以及对方口中呼唤着的名字。
    云云、
    ……幽灵？
    魔法师的手指神经性的抽搐了一下，
    恍惚间，他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几分。
    大脑快速分析着自自己从小巷中醒来过后的一切。
    不知名、但认识自己的人；
    莫名与他为敌的黑衣人组织；
    绝对忠诚却自说是勇者创造出来的机器人；
    以及莫名其妙做坏了晚饭、增大的力气、没有练过却学会的招式……
    即便前三条原因不明。
    但最后的那些，简直、就跟「勇者」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云云、？
    幽灵？
    【“你可不准忘了我啊。”】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强行将某人发散的思维拽了回来。
    看着自己掌心下似乎是被掐断气了的‘云闲鹤’，魔法师如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
    还在找时机，
    打算给外面的人发场外援助的非影在看到系统面板上骤然消失的警告框时，稍微愣了一下。
    异色瞳轻眨了一下后，直直看向眼前神情似乎有些呆愣的人。
    “大人？您怎么了？”
    因心脏疼痛而有些呼吸不上来的人半张着嘴，近乎失语的看着他。
    【“如果这是和平时期，我大概会成为作曲家吧？”】
    【“味道不错啊！第一次做饭就能做成这样，值得夸奖！”】
    【“哇！哈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吗？又在发呆了，走走走，给你看好玩的。”】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以后你的伙食就交给我吧！”】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舞一曲呢？”】
    【“你可不准忘了我啊……”】
    一幕幕画面扭曲着在眼前闪过。
    记忆中的人抬手轻轻扯开缠在脸上的纱布的一角，露出满是笑意的果绿色眸子。
    对方朝他轻眨了眨眼，笑得狡黠：
    【“魔法师成年后，只有被他最值得信赖的人，才能随意看到他的眼睛。”】
    【“你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大人！”
    突然闯进来的声音强行唤回了魔法师的意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躲开了机器人抓向自己胳膊的手，身子一歪，借助着惯性利落的从床上翻了下来。
    赤脚站在地毯上的人踉跄了一下。
    看着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的‘云闲鹤’，魔法师狼狈的一步步后退着。
    直到脚掌接触到木地板，
    直到这股突如其来的凉意与记忆中的冷雨相互重叠。
    魔法师似是有些迷茫，似是不可置信。
    最终，那双未被纱布遮挡着的眼睛直直看向本该最信赖的人的双眸，
    如烟云般轻飘飘的声音细微的颤着：
    “告诉我……我是谁？”
    听到这句话的替身机器人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但他很快就将其掩盖了过去，自然而然的缓声说道：
    “您是幽灵，是勇者大人的兄长。”
    然而，机器人的语气越是平静跟笃定，魔法师越是觉得违和。
    “不对、不对…我、我……”
    心脏的刺痛加重了呼吸的短促。
    伴随着耳鸣的响起，原本因惩罚强行构筑的记忆牢笼轰然坍塌。
    发晃的视线定格在惨白的掌心上，复而又落在满脸担忧的‘云闲鹤’身上。
    面上毫无血色的人僵硬的勾起一抹笑容，声音悲凉：
    “我果然…不是他、噗！”
    心口的痛觉消散的瞬间，云闲鹤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替身机器人惊慌失措的接住了对方倒下去的身影，声音发抖：
    “大人？大人！”
    与此同时，天道空间里。
    目睹了全过程的小天道看到自己身旁的‘惩罚转换器’卡顿了一下，随后冒出了一大股黑烟。
    [？！]
    新一轮抢修开始。
    【叮，「其名为、吾名为？」惩罚被宿主强行破解，正在维护，试图重新封存记忆——】
    【维护失败。】
    【第二次重新维护——】
    【维护失败。】
    【第三次重新维护——】
    【失败。】
    ……
    【第16次维护、‘惩罚时长转换’插件正在安装——】
    【插件冲突，程序闪退。】
    【很抱歉，当前情况很可能是由于您安装了下方某个插件所造成的原因，请尝试关闭后重新启动。】
    【正在打开管理员权限。】
    【很抱歉，您的操作权限不够。插件安装失败，请更换插件再次尝试。】
    小天道焦头烂额，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份来打工。
    不过量变引起质变这种东西在祂这里暂时没什么用。
    毕竟‘一个人不会修’，
    跟‘思维相同的一群人凑在一起不会修’，
    两者之间没有太多差别。
    最后忍无可忍的小天道给了机器一脚，
    祂将插件混合在能量里以后，硬往转换机里塞。
    最终在一阵意义不明、像是碎纸机运转时的声音过后，卡住的进度条终于动了。
    【叮，‘惩罚时长双倍转换’插件安装成功。】
    【正在将「其名为、吾名为？」剩余惩罚时间18时32分钟翻倍后平分至其他惩罚中。】
    【叮，检测到一项封存式惩罚已结束，辅助系统保护机制解除，面板解锁。】
    【暂停的惩罚现已重新启动。】
    【「百日行者」剩余时间51小时40分钟。】
    【「天干物燥，多喝热水」剩余时间……】
    ……
    一大串的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刷屏。
    此刻躯壳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蜷缩着灵魂体，窝在意识海的一角，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字在自己眼前闪过。
    好不容易抢修完的小天道在对方的默许下，传声进对方的意识海。
    [云先生？你还好吗？]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动静，小天道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后，祂听到对方语气平淡的说道：
    “多存一些能量。”
    [嗯？云先生你放心，该给你的工资我都准备好了！是原价的三倍！]
    “我累了。”
    这是在逐客了。
    觉得对方心情不好的小天道收回了比出去的三根手指，默默转身离开。
    因为穿越局的保护，小天道并没有读取云闲鹤的心思跟记忆的权利。
    又因为年纪尚小，所以即便祂看见了，也看不懂、体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情。
    不然此刻他就会发现，
    这句多存一点能量的语气，不是讨要工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