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陈平后,乔松唤来一名宫女,让她去将半夏叫来。不久后,半夏来到寝宫,为乔松换上了一身庄重的服饰。随后,乔松离开东宫,前往兰池宫拜见他的父亲。
自从祖母去世后,父亲就下令封锁了甘泉宫。此后,他除了上朝之外,很少留在章台宫,更多时间是在兰池宫居住。与大秦其他宫殿相比,兰池宫的建造年代相对较晚,因此宫殿楼阁都较为新颖,景色也更为开阔。此外,乔松的母亲芈华在小妹出嫁后,也随父亲一同搬到了兰池宫。
到达兰池宫后,乔松向宫内的内侍询问父亲的去向,得知他正在兰池泛舟。兰池是兰池宫中人工修建的湖泊,位于群宫之间,犹如一面倒映着天空的镜子。
秋风轻拂,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树叶随风飘落,如黄色蝴蝶般翩翩起舞。
乔松招来一艘小船,驶向湖心的画舫。当他们靠近画舫时,船上的侍卫确认了乔松身份之后,方才放下了一个类似小船的升降梯。
随着船上铁链在机关力量的旋转下收缩,小船平稳地升高,到达了一个和大船平齐的高度。旁边的护卫打开了小船一侧的护栏,乔松方才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宏伟的大船,心中不禁感叹帝国的强大和繁荣。
如今,帝国已经主动开始探索海洋,这使得阴阳家所谓的求仙一事自然泡了汤。而原着中戏份十分重要的蜃楼自然也吹了。毕竟,人家公输家也看不上蜃楼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的公输家有一部分人由公输琪率领,正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弄出来更优秀的海船组建船队呢,哪里顾得上蜃楼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正当乔松感慨时,一个老宦官拱手行礼,向他说道:“奴婢参见殿下,陛下已经在等候殿下了!”
乔松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这个老宦官是始皇帝新选的行符玺事之一,自从赵高变成高要,离开咸阳后,始皇帝不再让一个宦官担任此任,而是三人共同担任,以此来分权。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权力过于集中在一个人手中。
“有劳。”乔松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
这艘船虽然名为画舫,但实际上规模相当大,其面积足有数百平方米,吃水深度约为七百吨左右。船上融合了公输家和墨家的机关术,然而这些机关术更倾向于生活用途,而非战斗。
毕竟,如果敌人能够突破重重防线来到皇帝面前,即使是最强大的机关造物也无济于事。
当乔松走到门外时,突然听到一阵悦耳动听的钟磬之声,不禁微微一愣。在宦官的轻声提醒下,他方才脱鞋进入船舱。
走进舱内,乔松惊讶地发现这里没有舞姬表演,只有他的父亲端坐在上首位置。父亲一身白色常服,倚靠在一张低矮的坐具上,微微眯起眼睛,伴随着音乐节奏轻轻叩击着坐具扶手,仿佛在随着乐曲打节拍。
画舫内两侧,乐师则站在巨大的编钟和玉磬前,手持铜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每一次敲击,那洪亮的钟声都如同将人们带入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之中——那是数十万大秦锐士在风中列阵,踏平天下的壮观场景。
乔松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侍立着。过了许久,当一段乐曲结束时,嬴政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时,宦官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乐曲停下来。
嬴政看向乔松问道:“今日这首乐曲,如何?”
乔松低下了头,回答道:“气势磅礴。”
嬴政听后,瞥了他一眼,然后吐出了三个字:“说实话!”
乔松的眉角微微一抽,他知道自己无法再糊弄下去,于是只好老实地交代:“儿臣认为,《无衣》这首曲子最适合用军中的战鼓来演奏,让力士们赤膊上阵,全力重击战鼓。辅之以锐士吟唱,方能抒发曲中悲壮与决然。
如果能有烈烈狂风和旌旗卷动的配合,那就是最好的。
这钟磬之音虽然足够庄重华美,但终究缺少了几分杀伐之气。”
嬴政没有斥责,而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朕这几日夜间时常惊醒,清楚的记得,梦中正是当年在军中与将士们共唱无衣之景象。
回望昔年,朕仿佛看到了当年邯郸欺辱朕和母后的赵偃,看到了仲父,看到了背叛朕的成蟜……看到了好多人,一时间心中思潮涌动,竟不知从何说起。”
乔松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父皇。
曾经的一头黑发,此时两鬓却已经有了些许银丝。
看到这里,乔松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酸楚。纵然是父皇这样的人,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无情。
嬴政挥了挥手,让乐师们下去,然后让人将准备好的象棋拿了过来,方才示意乔松坐下。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开始了对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谁也没有开口。直到第五盘结束,始皇帝三胜之时,外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始皇帝并未让船只靠岸,而是询问起了乔松此次出行的收获。
乔松从袖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奏疏呈给了父皇,在父皇阅读的时候,在一旁解释了一番,最后总结道:“问题是有的,不过帝国整体在向着更好的一方面发展。”
嬴政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却没问这些事儿,而是问道:“朕叫你回来,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过几日的周边各国朝贡?”
“不错。”说到这里,嬴政顿了顿,然后道:“自从朕一统天下,中原之地已经有五年没有战火了。朕打算趁着此次朝贡看看,周边各国的态度。”
乔松心里咯噔一下。
周边各国,还哪里来的各国?除了大秦分封的之外,就剩下那些草原部落,西域各国,以及百越了。西域那边虽然和帝国有商贸来往,但却从没朝贡过。他们以为,有着崇山峻岭阻隔,帝国的手伸不过去。
这个时候老爹要看各国的态度,这是打算干什么?目标又是哪一家?
百越吗?
至于漠北草原,那完全就没有必要。毕竟,匈奴已经被帝国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已经跑去北海更北边了。而东胡,这些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只能是百越了。
一想到这里,乔松便大感头疼。
思来想去,乔松询问道:“父皇,您打算对百越开战吗?”
嬴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下把乔松给弄不会了,这什么意思啊。
事实上,嬴政想要的只是百越的土地,至于开战还是吞并,他并不在乎。
也就是说,若是乔松有本事,那让百越内附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不行,那么开战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嬴政只要地,不管手段。
听到这里,乔松松了口气。还好,情况没到最坏,还有转圜余地。
望了望父皇两鬓的白发,乔松心里不由得叹气:没想到,父皇还真是雄心壮志不减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