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啊!老臣如今年岁渐长,身体早已不复往昔那般强健,实难再承受那金戈铁马、烽火连天的征战生涯了。故而,老臣斗胆在此恳请殿下,能否于陛下面前替老臣多多美言几句,好让老臣得以告老还乡,安享天伦之乐呀。”
王翦此言一出,乔松原本从容的面容不禁微微一怔,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心智过人,反应亦是极快,略作思考后,便是满脸苦涩地笑着婉拒道:“王老将军呐,您这可是着实令我为难了。
将军乃我朝之顶梁柱、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倘若我如此轻率地应下此事,只怕父皇知晓后定然不会轻饶于我啊。”
“殿下啊,老臣确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啊。”王翦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之上,此刻满是凄然之色,神色黯淡无光地道:“您应当清楚,身为将领,一生都需驰骋疆场,策马奔腾。然而,老臣如今这把老骨头,尤其是这腰部,实在是经不起长途跋涉中的颠簸劳顿了。每到阴雨潮湿、寒气逼人的时节,更是疼痛难忍,彻夜难眠,真恨不得将这饱受折磨的老腰直接敲碎了方休。
幸得老臣膝下儿孙还算孝顺,厚着脸皮前去拜访医家的念端大师。大师原本嫌弃我等乃是战场上的老杀才,手中性命无算,不欲给老夫瞧病。奈何,儿孙至纯至孝,念端大师方才答应了来瞧瞧。
可看过之后,念端大师也说了,若是老臣再操劳下去,恐怕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殿下,还是让放老臣归去,让老臣过两天安生日子吧。”
纵然乔松已经拒绝了,可王翦本就是个聪明人,就是属莲藕的,浑身都是心眼子,哪里会就这么罢休,当即便向乔松哭起了惨。
说到伤心处,愣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乔松气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朝中这些个老家伙,一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奸猾难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这个时候怎么把王翦放回去?那当然不行啊。
于是,任凭王翦如何卖惨,乔松就是黑着脸死活不答应,绕来绕去的就是不松口,最后找了个理由算是暂时将王翦打发走了。
王翦离开之后,乔松那叫一个头疼啊,忍不住揉了揉脑门儿。
等了一会儿,阿言过来了,见到乔松一脸苦恼的模样,便走到了他身后给他揉捏了起来。
那一抹熟悉的淡雅香味让乔松紧绷的心神暂时舒缓了一些,忍不住向阿言吐槽道:“我怎么发现,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狡猾呢!”
“又是谁惹夫君生气了?”
“还能是谁!王翦那老匹夫呗,才多大啊,非得说什么身体不行了,要回乡颐养天年!
人家李牧比他大十几岁,还常年驻守边塞苦寒之地,也没见人家叫苦啊。
我看,这老东西就是给我找麻烦呢!总有一日,非得收拾他不可!”
阿言莞尔一笑,道:“王老将军一向深谋远虑,断然不会做此无的放矢之举。依妾身看,王老将军当是别有所求。”
“还能有什么,折腾过来折腾过去,还不是为了分封一事。”乔松一眼就看穿了王翦的用意,可王翦也知道乔松一定会看穿,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说白了,就是在向乔松表示不满。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乔松才很是恼火:“他王家一门两高爵,还嫌不够。我看他王翦,是想要称王!”
他现在有些理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的意思了。实在是有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甚至不顾及家国利益了。
“夫君……”阿言双手微微一顿,小声地提醒道:“您的一举一动影响着天下局势。此话若是传扬出去,说不得会被人如何大做文章。”
乔松冷哼了一声,有些悻悻的闭上了嘴。
“那王老将军纵然别有心思,可到底为国征战半百,除夫君外,其功劳冠绝三军,倘若处理不好,难免会使将士心寒。
因此,夫君当慎思之,切莫因一时气愤,而坏了大事。”
乔松愣了一下,坐起了身子,示意阿言上他怀里来。
阿言顺从的坐在了乔松的怀中,疑惑的看着他。
“你这是在劝谏?”乔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不怕我厌了你多管闲事?”
阿言眼神飘向了一旁:“夫君若是不欲妾身多说,那妾身不说就是了。”
“我可没这意思啊。”乔松连忙矢口否认,感叹道:“我只是有时候在想啊,阿言你若是男儿身,不知要让多少人羞愧难当呢。”
“夫君这是在,夸我吗?”
“那是自然。”乔松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说,我该用什么法子把王老将军稳住呢?”
“妾身一介妇人,不懂军国大事。但是妾身对于人性自问还是有些了解的。
眼下朝野上下都知道,要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按理来说,寻常人这个时候都在后悔自己的功劳不够高,封赏不够大。然而王老将军这个时候却反其道而行之,想要急流勇退,想来定是心有顾忌。
既然知晓问题出在哪里,那么对症下药就是了。
无外乎安抚便是。
至于该如何安抚……”说到这里,阿言停了下来,做出了一副苦恼的模样:“那妾身就不知晓了。”
“你呀……”乔松宠溺的刮了刮阿言的鼻子,他很清楚,阿言这是在藏拙。
毕竟,她已经分析的明明白白的了。
乔松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赐婚如何?”
阿言心中一惊:“夫君欲把阳滋嫁入王氏?”
乔松没有回答,而是就这么看着阿言。
历史上,为了安抚王翦,始皇帝正是将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王氏。而且,还不是王贲或者王离,就是王翦本人。
可怜那位公主风华正茂,本应有一段不错的姻缘,但最终却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嫁给了一个能当自己爷爷的老头子。
阿言迟疑了一下:“夫君,不如再考虑考虑?毕竟,阳滋乃是夫君胞妹,即使需要联姻,也没有必要让阳滋去。”
乔松眼睛微微一眯,听阿言的话,只是不愿意是阳滋,其他人倒无所谓。
“阳滋有了心上人?”乔松询问道。
阿言呼吸一滞,很是无奈的抱怨道:“夫君,您怎的还给妾身下套啊,”
乔松尴尬的笑了笑,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地道。阿言在这儿给他参详呢,结果他却给阿言挖坑。
不过现在来看,小妹的确是有了心上人了。
前几日,阿言便进宫了一趟,回来就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所以他这不是好奇嘛。
“哼!这是夫君自己猜出来的,妾身可什么都没说。”
“好好好……”乔松连忙哄起了自己老婆。
不过,阿言的反应倒是给乔松提了个醒。联姻也可以,但不是最稳妥的办法。
毕竟,历史的经验教训已经告诉了乔松,联姻到底有多么不靠谱。
王离那小子虽然不错,但说到底比起最顶尖的那一批还是差了些,乔松感觉还是配不上阳滋。
而且,王家势力太大了,阳滋嫁过去也容易受欺负,乔松可舍不得自己妹妹受苦。
那么对于王翦这老家伙……
乔松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或许问题就出在这一门两高爵上了。
虽说因乔松的出现,使得灭齐之功落在了蒙恬身上,等于变相的夺走了原本属于王贲的功劳,削弱了他的爵位。可当初灭魏,却是王贲的,再加上后来南征北战,王贲也是十八等大庶长的爵位,不算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