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程淮提前订了中午的机票，封仁贵昨天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一整夜都没休息好。
    挂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起来后，程淮微微拧眉捏了几下眉心，缓解疲惫。
    但自从起来以后，这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现在已经快早上八点，一会儿还要去机场，得先简单收拾一下东西。
    被网暴的滋味用脚想都不好受。
    别说程歌了，就连程淮都不敢打开手机，就怕看到那些蛮不讲理的‘声音’。
    哪怕他们没错，也会被揪着不放。
    程淮闭着眸，尽量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再板着一张脸去玩儿，岂不是给人找没趣吗。
    就不穿西装了，随意一些。
    他坐在床上平复了几分钟，就睁开眼，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洗漱。
    而就在这时，放在床边矮柜上的手机，忽然打进来了一通电话。
    这才早上，公司的事他已经提前几天大概处理完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程淮被铃声吵得头疼，耐着性子伸手拿过来。
    当视线落到屏幕上时，他眉心紧紧皱起，厌恶的情绪在长眸中流动。
    原本平复好的心情，在此刻瞬间消散，脸都黑了。
    他毫不犹豫挂断了程老夫人的电话。
    紧绷着脸，再一次闭上眼，忍住摔手机的冲动。
    这时候打电话来，无非就是因为程夫人吧？
    呵。
    她以为自己是谁？
    想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京城警方放人吗？
    还是想让程淮去求情？
    光是想想，就荒谬至极。
    他今天不想跟程老夫人吵。
    不过，程老夫人一般耐心有限，不会多打几次。
    要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程淮再接电话，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在忙，请您稍后再拨……’
    某地。
    程老夫人在听到机器人的声音后，气得咬牙切齿。
    不甘心地再次拨了过去。
    她今天必须把话问明白！
    什么深仇大恨？不就是报复一下程歌而已，她程歌有必要把程夫人弄到警察局吗！
    那可是她亲妈！亲妈啊……
    简直比冷血动物还要冷血！
    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或者给他们一次机会……
    程老夫人真后悔，早知程歌是个克星，当时就该直接打了她！祸害精！
    今天……就是程夫人行刑的日子了，
    今天凌晨还传来噩耗，程远在居住的地方……自杀了，抢救无效……！
    这对程二老登而言无疑是五雷轰顶！程远的死很突然，也让他们意料不到。
    程远内心那么强大的人，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会想到一死了之吗？
    程远是她亲儿子，他什么性格难道她这个母亲还不了解吗！？
    他就是被逼死的！被程歌逼死的……
    拨出去的电话，毫无疑问，依然被程淮直接挂断。
    第二次被挂断电话，程老夫人怒了，手一甩，把手机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混账东西！”
    敢挂她两次电话？
    自从程歌回来了，这翅膀真是一个比一个硬了，啊？
    “你能不能冷静点？发脾气能改变什么吗？现在他们看我们就跟仇人似的，有什么用？”
    一旁的程老登见她那么气急败坏，出言劝道。
    “你可闭嘴！现在我们唯一的儿子死了，谁来给我们养老？喝西北风等死吗？”
    程老夫人转眼瞪向他，脸拉下来，有些狰狞地呵道。
    如今程远既一无所有，还承受不住他媳妇将要死刑的消息，说自杀就自杀了。
    现在她那两个孙子，还都和程歌站在一条船上，对他们二老不闻不问。
    若是再不采取一点手段，等着他们的只有喝西北风！
    怎么？
    小时候苛待他们了不成？还能撂下他们不管吗？！
    程老爷子一听此话，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之前还能靠程远养着，享尽荣华富贵。
    可现如今程家大权完全由程淮掌控，程淮要是铁石心肠对他们不管不顾，那还得了？
    “我知道你在怕，可你这般态度去逼迫程淮有什么用？”
    “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孙子，你敢威胁他，他就敢动用关系，让你我永不能踏入京城一步！”
    程老夫人火气噌噌上涨，“动关系？哼！他程淮的路不是程家铺出来的吗？还敢我和提关系？！”
    “赡养至亲不是理所应当的？什么时候，还要我亲自放下身段，去求自己的孙子了？
    好！那我就好声好气跟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良心还在不在！”
    “把你手机给我。”
    程老夫人怒火中烧朝程老爷子伸了胳膊，气得满脸红温。
    见状，程老爷子只好把手机递给了她。
    她说的不错。
    赡养他们是应该的。
    这次，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实在荒唐。
    死了不少人他知道，可程夫人也只是想替程冰出口恶气啊？
    先不说这件事和程歌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都是自家人，心胸就不能大度些吗？
    也不怪程老夫人找水军。
    用程老爷子的手机又一次给程淮打去了电话，响了几秒之后，无疑又被挂断了。
    程老夫人怒火更大了，她今天非要打到程淮接电话为止不可！
    拨了三次，被挂断了三次。
    直到第四次的时候，程淮总算接了电话。
    站在窗前的他语气不耐烦，“没完没了了是么？”
    程老夫人被这一句话呛得直喘粗气，“你就不能对你奶奶态度尊重点吗？”
    “我不是想同你吵架。”
    “……我知道，你妈妈这次大错特错，不该对无辜的人下毒。”
    “你知道就好，想求情没门，她给妹妹带来的伤害可远不止这些！”
    程淮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说。
    每一个字，都裹满了恨意。
    “你爸爸他……他凌晨自杀了。”
    “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孩子，奶奶今天诚心想跟你道个歉，原谅之前奶奶的不对，我们还是一家人，好吗？”
    “我和你爷爷一把岁数，在这里也没个人照顾，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这下你爸还……白发人送黑发人！”
    “奶奶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羞辱自己的亲孙女！不该拿她和小冰比……说起来，她还是奶奶的救命恩人。”
    “没有她，奶奶活不到今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低了我亲孙女……”
    “就原谅奶奶这一次好吗小淮？等奶奶回去了，奶奶一定改掉坏毛病，真心对小歌好……行不行？”
    “奶奶真的怕了，你爸妈都走了，可让我们在这里怎么活下去啊……”
    电话那头，程老夫人开始卖惨，哭着腔对程淮哀愁道。
    明显是想来一出苦肉计，逼程淮赡养他们。
    那可是他亲爸！
    就算再恨他亲爸，他也抚养了程淮十八年。
    如今他死了，难道不该回去参加葬礼？
    可完全没料到，程淮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这一切，不都是他咎由自取吗？”
    “死了就死了，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说好听的就是一家人，说不好听的……就是怕自己今后没有荣华富贵可享了，才会打来这通电话吧？”
    “你们在意过程远的死活吗？你们在意的从始至终不都是钱吗？
    苦肉计这招对我没用，我不会再让你们靠近妹妹。”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真心对待妹妹，也不会今日这般下场。
    好自为之吧，这些年我给你们的钱已经足够多了，我不会赡养你们，更不会承认你们。”
    程淮口吻嘲讽，一针见血拆穿了程老夫人的苦肉计，不留一丝情面。
    程家人还真是有趣，这一代，竟有这四个精神病。
    太不可理喻，自私自利，贪婪无度，对别人家的孩子视如己出？
    程淮怎么不后悔呢？
    以为程歌的身份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哪一个，不是拼了命换来的？
    如果一开始他们没有被调换，那程家可以给她找人脉，成为她最坚硬的后盾。
    可惜了。
    程家太多人被蒙蔽了双眼。
    程淮决绝的话，把程老夫人气到捶胸顿足，胸口直起伏，怒火都快从胸腔内喷涌而出了！
    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亲孙子！
    程老爷子闻言也板着脸不说话，脸色黑如锅底。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小淮，奶奶知道你心里有怨，奶奶是真的知道错了，你把奶奶接回去，奶奶一定会改正错误，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程老夫人耐心快没了，声音也急切了些，想着还有余地。
    可程淮心意已决，“我说了，我不承认你们。”
    “程淮！你就是这么当孙子的？”
    “你亲爹都死了！你让我一个老年人怎么生存？你这不是要我死吗！”
    程淮冷哼，求人就是这种态度。
    一听他不赡养他们，就原形毕露了，还以为有多大的耐心呢。
    “我再说一次，那是他咎由自取，您年轻时候不也是做家里生意的吗，即使老了也想必有能力自力更生，何必低声下气求我？”
    “程淮！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你爸一起走！到时候，那些人全都会骂你冷血，连自己奶奶都不养！”
    “没有人赡养我，我一条老命留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算了啊呦……”
    程老夫人哀声叹息拖腔道。
    她这一套，程淮可不吃，“那是你自己的决定，既然没有价值，活着确实浪费了资源，到时也别通知我。”
    程淮冷声说罢，便准备挂断电话。
    可就在将要挂时，程老夫人又说出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程淮！你要想清楚！你和我作对，可对程歌没有好处！”
    妹妹？
    程淮狠狠蹙眉，对程老夫人的话瞬间提起戒备，“你什么意思？你对妹妹做什么了？”
    她对小歌下手了？
    可不是已经断了他们的生活费吗？她还有什么闲钱去雇佣杀手？
    程老夫人一听程淮质问自己，便破罐子破摔。
    “哼！既然你那么心狠，那我也就说了！”
    “我知道程歌就是那个什么姓裴的教授。”
    “十五年前，也有一个叫裴青黛的，带着一份鉴定报告找上门，不过，被我赶出去了。”
    程老夫人轻描淡写说。
    这句话，使程淮愣在原地许久，随后，神情震怒地直冲电话咆哮。
    “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那可是你亲孙女……你为什么把她赶出去？为什么不让妹妹她回来！”
    “她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吗？！你失心疯了吧！”
    程淮额头青筋暴起，牙都在发抖，咯咯作响。
    他脸色都吓白了几分，心脏抽疼抽疼地，浑身肌肉都绷着了……
    程老夫人冷笑，“那又如何？一个在孤儿院里生活的孩子，性格上能有多讨喜？野蛮又没礼貌，我那是为程家的脸面考虑！”
    “脸面？在你心里，难道脸面才是最重要的？”程淮难以置信，眼底自嘲。
    难怪程歌一回来，她就那么嫌弃程歌，说她桀骜不驯，没有程冰半分好……
    原来，是早就知道，程歌是程家的孩子了？
    而且，还和裴院长见过？还把她……赶了出去？
    “呵！那还有什么重要？”
    “程淮，你还是太年轻了，亲情有时候没那么重要。”
    “我在知道，这京城名师‘裴青黛’就是那野丫头的时候，就买了点人，说教了她几句。”
    “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你敢不赡养我，我就敢再找些人，好好说教程歌！”
    “她为什么把账号名字改成‘裴青黛’？还不是为了方便吃人肉包子吗？我还说错了不成？”
    程老夫人承认了是她买水军网暴程歌这件事，因为她根本不怕程淮！
    他程淮要是敢报警抓她，那对他的公司也会造成一定影响。
    最权威的科技公司董事长，敢大义灭亲抓自己亲奶奶，谁还敢消费？
    程淮听完这番话，心口窒息般地疼痛。
    她到底和程歌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到去网暴她？
    手中的录音笔被他紧紧攥着，五指发白，抖得严重……
    程淮默不作声，不等程老夫人继续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也关了录音笔。
    下一秒，毫不犹豫打了报警电话。
    视线眺望窗外的景色。
    电话打通以后，程淮语调决然说。
    “喂，我要报警。”
    “有人从不法渠道雇水军，在网络上对我妹妹进行人身攻击，对她网暴。”
    —
    这一章我是想快点让他们下线的，所以敷衍了一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