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了第八日，宁甯白日身子有些受不了，在神像前跪不住，身子摇摇晃晃。
    李郑娘子见状连忙扶着她。
    “谢宁娘子这几日没睡好，好好休息休息吧。”
    宁甯微微摇头，坚持要跪：“不……总也要有诚心些。”
    并非宁甯迷信，而是她的眼睛都能看到。
    那些神像身后圣洁的微光。
    还有放在神像前，光芒若隐若现的平安符。
    都跪了七日了，此时若是放弃，前几日受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李郑娘子看宁甯坚持，也不再多劝，只将自己的蒲团向她拉近些，好在她晕过去时能及时拉住她。
    下午时宁甯小睡了一会儿，又继续起身跪着。
    徐魏娘子看了有些于心不忍，“你脸色都这样了，再跪下去会出事的。”
    宁甯微微摇头，“无事。”
    徐魏娘子叹了口气，“本听说谢宁娘子和皇后娘娘自幼情深，以为是世人夸大。如今见了谢宁娘子为了皇后娘娘求平安符做到这地步，我才算是真的信了。”
    宁甯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夜里宁甯又听到了那哭声，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这哭声不再遥远，而是……
    近在耳边。
    宁甯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睁眼。
    因着高处风大，两位娘子睡前总会将窗子关上，屋里人多，也不冷。
    可如今宁甯只感觉耳边有冷风一阵又一阵，就像是……有人在故意对她吹气，让她醒来一样。
    可活人不会吹出这样冰冷的风，冻的宁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宁甯不敢睁眼。
    她知道，是那东西察觉到她能看到，来找她了。
    可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能看到也从没有说出去过。这些东西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缠上她？
    宁甯打了个激灵，突然感觉身边李郑娘子和徐魏娘子的体温渐渐消失。
    身边一片冰冷，她似乎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在一处冰窖里站着。耳后，还有一阵阵的阴风。
    她不敢睁眼，只装看不到感受不到。
    下一刻，肩膀上突然拍上一只冰冷的手。
    “啊——”
    宁甯尖叫着躲避，同时也睁开了眼。她早已经没有在床上，而是置身黑暗。不知是哪里落下来的一束光，只打在她身上。
    面前的是一张青灰色的女人的脸，她满脸泪痕，头发糟乱，赤裸身体，身上青青紫紫的都是痕迹，触目惊心。
    宁甯害怕的想躲，却动弹不得。
    那女人面色青灰，哪个活人也不会是这样的肤色。宁甯自然知道眼前的是什么，可她实在是害怕，不敢和她搭话。
    她张开嘴，似乎想告诉宁甯什么。可她嘴中空空，牙齿被人拔去，舌头也被人割了，只留了舌根在。她一张嘴，宁甯看到暗红色的血顺着她的嘴往下流，不过片刻，她的身上就流了许多血，在地上滴嗒。
    宁甯又听到了那种凄厉的呜咽哭喊，近在耳边，刺耳的难听。
    那东西还想靠近，宁甯腰间玉佩一闪，巨大的亮光将那东西闪开。
    宁甯终于能动，想跑，却看到那东西在黑暗之中冲着自己伸出手。那眼神复杂，将她视作唯一的希望，在被宁甯的玉佩弹开后，它的眼神变得绝望，两行血泪出现。
    宁甯别过眼，却看到黑暗之中无数双手冲着自己挥舞，马上就要挨上她的裙摆。
    “啊——”
    徐魏娘子为她擦汗，看她醒来，拍了拍她的手，“你做噩梦了，挣扎了一夜。”
    宁甯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那张青灰色的人脸似乎还在眼前，对着她哭着，无数黑暗之中的手冲着她挥舞。
    宁甯自然知道这里不能再待，抓住了她的手，“娘子，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快走……”
    徐魏娘子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样，拉着她：“今日第九日了，明日就是最后一天。”
    宁甯疯狂摇头，“不，娘子，听我一句劝，这里绝对不能再待了，快走！”
    徐魏娘子看她这模样，以为是她对梦魇的畏惧还没过，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谢宁娘子，你只是做噩梦了，现在醒来，没事了。”
    宁甯几乎哭出来，“娘子，这里有厉鬼申冤，这里真的不能待了……”
    绝望，她体会到了这种绝望。
    徐魏娘子和李郑娘子对视一眼，都看向宁甯。
    “你夜里也听到了？”
    宁甯愣住。
    李郑娘子道：“这几日我们夜里不只有听到了砰砰声，也听到了一些极为微弱的……哭声。”
    宁甯浑身一僵，哭声……
    她们也听到了？
    徐魏娘子看到宁甯的反应，轻问：“你也听到了？”
    宁甯犹豫片刻，缓缓点头。
    “前几夜晚上我们听到哭声，本想下去一探究竟，可我与徐魏娘子是有功夫在身，你手无缚鸡之力。我们怕吓到你，便一直没有声张。”
    宁甯脸色愈加苍白，抓住二人的手，“厉鬼托梦，娘子，厉鬼托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梦到了一个女人，没有牙齿舌头的女人，她似乎被人虐打过，浑身青紫。她想抓我的手，想说些什么，可她没有舌头，她说不出来，血，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