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父子走后,谢云星让宁甯先回房,自己有话与谢辰星说。
屋中只剩下二人,让人意外,谢辰星倒是出奇的沉默。
“五郎今日有些安静。”他坐下,饮了口茶。
谢辰星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那是一种混合着困惑、惊讶和感激的神色。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其实颇有几分微妙和复杂,但为何他竟会毫不犹豫地跪下来,恳求别人照顾自己。
在这一刻,谢辰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感到一丝愧疚。她深知这份情谊的珍贵和难得,而自己却一直未能真正理解他的用心良苦。此刻,他开始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试图去解开那些曾经让她困惑不解的谜团。
他的举动让谢辰星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有简单的黑白之分,其中蕴含着许多无法言说的情感和因素。
谢云星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笑了笑:“五郎怎么不说话?”
“我应该说什么?”
谢云星也是愣了愣。
是啊,印象中他们兄弟二人交谈时间很少,就算见了面,也是自己一直在说教,他一直在不耐烦。
谢辰星笑,“和往常一样对你冷嘲热讽,然后你对我说教,最后不欢而散?”他收敛了笑容,“可我不能那么做了。”
“喝口茶吧。”谢云星递给他。
他似乎是第一次真正的审视兄长,以一个弟弟的身份。
“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辰星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因为我姨娘和谢陈氏,还有谢轩......”他接过茶杯,“我一直都知道你因为谢轩偏心我而心生厌恶,可谢轩也并非真的疼爱我和姨娘。”
“我知道。”
“我要走了。”
“记得照顾好自己,留着命回来过年。”
谢辰星突然觉得难过,自己自认为讨厌他很久,如今听着他的关心,心里突然又有点难过。尤其是看着哥哥跪在别人面前,摆出谦卑的姿态。
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怎么这副表情?”谢云星为他理了理头发。
“就是看你跪在别人脚边,咳......”他不自在的别过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都要投军了,是真真正正的要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我作为你的兄长,总得帮上你点什么吧。”
谢辰星的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什么?”
谢辰星怀疑他是听到了,又故意想听自己自己再说一遍。想到方才他的模样,还是笑了起来,大大方方的道:“谢谢!”
谢云星笑起来。
“阿兄。”
谢云星的笑容更深。
“这还是二十多年第一次听你喊我阿兄。”
谢辰星点头,兄弟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让你兄妇给你准备些你爱吃的带着,离了家就吃不到了。”
他无奈:“哪里吃不到了?国公和世子去的地方是岚西郡外,我想吃什么了,回去吃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谢云星道,“有家人精心准备的才好吃,不是吗?”
“嗯。”谢辰星笑起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你发自内心的笑。”
“还不是因为你母亲。”他想到什么,道:“别喝酒,也别让你自己的情绪那么不稳定......额,其实最重要的是,别对女人动手。”
谢云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从前对宁甯动手的事,“嗯。”
“那我回去了。”
“五郎。”谢云星为他整了整有些乱的衣领,“千万保重。”
谢辰星看着他,片刻后,后退了半步。冲着他跪下,叩首。
动作倒是规矩。
“阿兄,保重。”
谢辰星走的那日,谢云星拉不下脸去看他,生怕自己不舍得,做出什么丢人的事。便搬了个梯子,趴在谢家墙头,看着宁甯和他在门口说话。
“我没想到只有兄妇来送我。”
谢轩隐居,谢陈氏不待见自己,只让身边的嬷嬷送了东西,像模像样的嘱托了几句就回去了。本以为前些日子和谢云星说开了,他能来送自己,没想到今天只有宁甯一个人来了。
“你阿兄他......”宁甯想到谢云星昨日尴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你放心,你阿兄定会亲眼看着你离开的。”
“是吗?”他的目光无意中一瞥,正好看到谢云星还没完全藏起来的脑袋。
这个笨家伙,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束的很高吗?
人和脑袋是下去了,头发还露着。似乎是察觉到了,那头发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缩。
宁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现在知道了吗?”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他不让说。”
死要面子。
谢辰星笑,“怕舍不得我?”
宁甯没有否认。
“别扭。”
宁甯看他:“你不也是?”
谢辰星撇嘴,知道自己理亏,耸耸肩,冲着那个露出来一点点头发的人方向大声道:“我走啦!想我了给我写信!”
从没想过自来端庄持重的谢三公子居然有一天也会爬墙头,偷偷的送自己弟弟离家。
谢云星躲在墙后,听见弟弟这话,心里有些吃醋。这话对谁说的?卿卿?那可是他兄妇,怎能如此孟浪?
可若是对卿卿说的,干嘛喊那么大声?卿卿又不是耳聋。
听了半晌,墙外似乎没动静了,连宁甯的声音也没有了。他疑惑,探着脑袋去看,正巧对上宁甯和谢辰星一起在似笑非笑的看自己。
脚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谢辰星笑起来:“回去看看他吧,我走了。”
“多加小心。”
谢辰星颔首,彻底离开家门。
谢云星揉了揉腰,狼狈的爬起来。
刚把梯子搬起来就觉得后背一凉,回头看到宁甯笑意的眼眸。
“郎君可摔疼了?”
“有点......”谢云星揉着腰。
“小郎知道你送他。”
谢云星有些孩子气,不肯看她:“卿卿说话不算数,分明答应我了不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