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星紧紧地盯着宁甯，看着她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宛如晶莹剔透的珍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每一滴泪珠都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滴落在她的衣襟上，迅速渗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谢云星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在随着那一滴滴眼泪的落下而微微颤动。他想要伸手去擦拭那些泪水，却又害怕会伤害到眼前这个脆弱不堪的女子。他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宁甯哭泣，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愧疚。
    宁甯痛苦的望着他良久，颤抖着声音问：“是华嘉公主吗？”
    谢云星的声音沉闷，“是。”
    那夜他喝的醉了，被太监送到西偏殿，本来睡得好好的，迷蒙之间觉得有人在用轻软的东西轻抚着他的脸颊。
    睁开眼，发现脸上是一条手帕轻轻地拂动。看到华嘉那张脸，他惊了一跳，幸而殿门开着，门前偶尔会有宫女太监路过，众目睽睽，她也没有更过分的动作。他们名声尚算清白，便后退了些，警惕的盯着华嘉。
    宁甯便又问：“公主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谢云星缓缓地垂下眼眸，仿佛想要掩盖住内心深处的悲伤。他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悄然遮盖住了眼眸中的晶莹泪光。
    “公主说欣赏我的才华，希望新皇登基后，可以尽心尽力的辅佐。”
    宁甯缓缓上前，眷恋的抚上自己爱了许久的人，“云郎，你不擅长撒谎。”她哽咽，泪水决堤，“你撒谎的时候，从不敢看我。”
    谢云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穿一般，一阵阵地刺痛着。这种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华嘉那晚玩味的看着他后退的动作，警惕的眼神，轻轻绞着帕子，柔声笑着，“你是状元郎，我是当朝公主，若是在戏本子里，我们可以是一段佳话。”
    谢云星垂首，模样恭敬，“公主自慎，臣下已有妻室，今生今世只她一人。”
    华嘉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掩面大笑不止，那笑声回荡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停下笑声，伸手轻轻擦拭着眼角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流出的泪水，并开口说道：“谢先生，一生一世太长了，这样的玩笑话，本宫只在话本子里听到过。如今从你这样光风霁月之人的口中听说，还真是......有趣呢。”
    她的笑声太尖锐，挟裹着无法忽视的讥讽。谢云星只觉得这女人讨厌的很，抑制不住的厌恶皱眉。
    华嘉看着他这隐忍的模样，顿觉无趣。她就喜欢看和别人不一样的，譬如小时候林希总是对别人淡漠，独独对她热情。谢云星和林希恰恰相反，他对所有人都淡漠，独独对他的那个嫡妻格外温柔。
    华嘉便想看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不一样的情绪，也想将他独属于嫡妻的那份温柔，彻彻底底的抢过来。
    她那夜隔着帕子挑起他的下巴，轻佻无礼。谢云星厌恶的别开头，心道她不愧是和太子关系最好，连让人讨厌的方式都出奇的一样。
    华嘉满意的看着谢云星有其他的情绪，收回手，“谢先生，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
    谢云星便一本正经的道：“公主殿下，孔圣有言：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华嘉嗤笑一声。
    这是告诫她不要固执己见。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原本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高傲的神情。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跟本宫讲什么大道理。”华嘉睨着他，“本公主自深宫长大，阴谋诡计见的比你多多了。我不认什么圣贤的那些修身养性明是非的道理，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必须得手，若是我想要的东西是别人手里的，我也会千方百计的夺回来。”
    谢云星还要开口再说，华嘉已经不耐烦的转身，冷笑一声，语气阴冷：“你以为你那个嫡妻有什么筹码配和我争？她依靠什么，我就摧毁什么。我要亲眼看到她的靠山一个个倒下，最后她亲自匍匐在我脚边，像个可怜虫一样祈求本宫放了她的亲人。”
    关门前，谢云星看到了她势在必得的笑容，“本宫就教教她，皇权，比天大。”
    而今面对着宁甯的询问，他仿若失声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艰难地向前迈一步，用那颤抖的指腹，轻柔地、缓缓地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同时，嘴里也不断重复着那句歉意，一遍又一遍，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对不起，对不起......”
    宁甯握着他的手，红着眼眶陈述，“她想和你成公主状元郎的好事，是吗？”
    看着谢云星哭泣，她又何尝不痛苦？
    从小喜欢的人，一夕之间被一个身居高位之人看中。
    “卿卿，我不会答应她。”
    宁甯声音沙哑，“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她，可她是公主。新皇登基，她就是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云郎，我斗不过她，这世间一切，没有什么比皇权更大了......臣子身份再显赫，也是臣子。你能明白吗？”
    谢云星出身世家，祖上出过不少文臣，自然比宁甯更明白这些。
    面对着嫡妻的痛苦，他感觉似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在两人之间悄悄地弥漫开来，仿佛将他们的心灵逐渐分隔。
    “你瞒着我，说明事情已经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了，你自觉无法掌控。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公主对你已经固执到偏执，所以你才试图隐瞒我，对嘛？”
    谢云星握着她的手，轻轻点头。
    宁甯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她轻轻道：“云郎，我很爱你，毋庸置疑。可......我也想保住我家人的性命。”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