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归都是显人温柔的,不过宁甯的那个发髻头发全盘了起来,比较内敛。华嘉的头发微微散了些,透露着些妩媚张扬来。
华嘉见他盯着自己的头发发呆,轻笑一声,“先生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谢云星移开眼,有些厌恶她这轻佻的语调。本不欲理会,可她是公主,如今明兴帝殡天,先皇遗旨就在太子手中。太子和华嘉公主素来亲厚,他登基后,华嘉顺理成章的就成了长公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云星不能得罪她。
只能轻轻抿唇,低下头继续看起居注,“臣下在想事,无意冒犯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又来了,这种冷漠疏离的感觉。
真令人讨厌。
华嘉看着他抿唇看书,圣洁模样,心中燃起一丝邪恶来。
她想看这样稳如泰山,情绪淡如水的圣人失控,发狂。
想到明兴帝殡天的消息过些时日就会传出去,届时东宫三师三少三保以及礼部都会忙的不可开交,他谢云星又哪里顾得上家里那个出身乡野的妇人?
一个岚西郡商贾出身的乡野村妇,能拿什么和我争。
嘴角的弧度,是恶毒的。
谢云星无意间看到,几不可见的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他也有所察觉,华嘉这一个月来,来东宫渐渐变得不是来找太子,而是喜欢坐在自己身边。
他不喜欢这样,可君臣有别,他只能低着头看书,不能将华嘉晾在一边。
不敬公主,可是一项罪名。
宁甯四处小心,这日实在闷的受不了,在园中散步,看着谢云星亲手种下的枇杷树已经开始渐渐凋零,地上都是枯黄的树叶。
“入秋了啊。”
略一抬眼,看到了倚在门框上的少年郎。
他看到宁甯,似乎有些意外,眉头微微一挑,没有说话。
男孩子总是像母亲的,谢云星和谢辰星非一母所生,眉宇间只有一二分相似。
他生母高氏容貌艳丽,谢辰星完美的遗传了高氏容颜,尤其那双桃花眼,看人时总觉得深情。
这也是为什么谢轩偏爱庶子。
或许……谢轩就是喜欢漂亮的人。
谢辰星瞧着她看了许久,嘴角一扬,“兄妇安好。”
宁甯隔得远远的,冲着他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转身之时,秋风起。
谢辰星看着她飞扬的发丝,闻到了空气中的异香。
“兄妇,闻到了吗?”
宁甯停下脚步,转身不解的看着他。
“今日的秋风,是海棠花香。”
宁甯皱眉。
海棠花开在春日,海棠大多无香。眼下是秋日,更遑论秋风中有什么海棠花香。
这俊俏小郎又在稀奇古怪的发什么疯?
少年依旧是半倚在门框上,几乎与门框齐高。他这玩世不恭的模样宁甯见多了,今日有些不一样。
怀里抱了一把佩剑。
她以前从未见他拿过任何武器。
“什么意思?”
谢辰星却不语,直起身子,转身离开了。
他受过谢云星的恩惠,却放不下谢陈氏的杀母之仇。
他深知宁甯小时候性子洒脱,定没有学过调香,也定闻不出什么不对。
他在风月场中混迹,逢场作戏时也爱挑起姑娘的香囊在鼻下轻嗅。
他懂一点,却也只提醒到这儿。
青莲见谢辰星施施然离开,脸色青了又白。
谢辰星这话单听着……像是在调戏兄妇。
活像个登徒子,调戏到了嫂嫂面前。
“娘子……”
宁甯亦是皱了皱眉头,“不管他。”
谢云星介意她和谢辰星说话,宁甯也不想和谢辰星有什么交际,却仍是狐疑的吻了吻自己的衣服。
“青莲,你闻到了吗?”
青莲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宁甯继续在花园里走着,过小桥时,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饶是她下意识的护着肚子,还是感觉到了阵阵疼痛。
“青莲,快请大夫和稳婆。”
今日事发突然,宁甯离临盆还有三四个月,府中没有提前请稳婆和大夫。她强忍着疼痛,冷静吩咐。
腿间缓缓流出的血让她心慌。
谢辰星没有走远,看到青莲慌慌张张的出来,下意识的抬头问:“去哪儿?”
青莲头也不回,简单明了的回他:“娘子摔倒了。”
谢辰星眉头一皱,走在她面前,“我是男子,不好请稳婆。你去找稳婆,大夫我来找。”
紧要关头,青莲只点点头,和他分头而走。
绿荷得了消息,从下人的院子赶来,随手拉了个女使问:“娘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小女使也慌乱,“奴婢也不知......”
绿荷在谢家现在就是管家女使一样的存在,她扫视一圈,周围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谢陈氏听了消息亦是急急忙忙的,“怎么回事?”
绿荷让人搬了把椅子来,“娘子逛花园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老夫人莫要担心,娘子吉人自有天相。”
谢陈氏看了一眼绿荷,那姑娘低眉顺眼,紧紧拧在一起的眉毛却昭示了她慌张的内心。
绿荷是宁甯的陪嫁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比她更担心。
谢陈氏看着稳婆进去,不过片刻,谢辰星连拖带拽的拉了一个女大夫来。
谢陈氏皱了皱眉,“五郎,你做什么?”
谢辰星把人塞到屋里,这才拱手,不咸不淡:“母亲。”
谢陈氏重重放下茶盏,“这是你兄妇的宅院,你未经许可,怎可私闯内宅?”
他从容转身:“事出紧急,人命为先。等三兄回来,我自会去他面前请罪。”
谢陈氏看那女大夫进去,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追究谢辰星的私闯内宅的事。他倒是有心,怕坏了宁甯的名声,特意找了个女的。
宁甯此事来的突然,片刻后,那女大夫出来拱手,面色戚戚:“回老夫人,主母娘子近日来怕是多多少少接触了些麝香,胎像本就有些不稳,加上今日这么一跌.....只能弃子留母了。”
女大夫声音越说越低,谢陈氏心里一紧,霍然起身,“保住主母娘子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屋中,宁甯痛苦的呻吟,紧紧压抑。
谢陈氏在门外,什么也做不了,同为女子,她深知这一关有多么的凶险。她攥紧了手中的佛珠,不停地呢喃:“佛祖保佑我子妇平安......神佛保佑我子妇宁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