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甯想过这位世子爷肆意妄为,却没想到肆意妄为到如此地步。
还没等宁甯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宁忠伯已经转身:“走吧,跟我去谢家。”
宁甯跟在宁忠伯身后,昨日他就递了拜帖,拜的是谢云星,而非谢陈氏,谢陈氏自然也无法拒绝,只能吩咐家中女使小厮将家中打扫干净,以免失了风度。
宁忠伯看着谢陈氏尚算得体的笑容,并不愿意与她周旋,直接了当的问:“谢陈娘子,晚辈拜帖上写的清清楚楚,是要拜访翰林院修撰谢云星,而非你。”
谢陈氏脸上险些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的别提多精彩。
宁甯还是第一次见谢陈氏这样憋屈,险些笑出声来。宁忠伯自然是察觉到了,一记眼神扫过去,宁甯立马噤声,佯装肃然的坐在宁忠伯面前。
往日他们家是商贾,自是谁都能嘲讽几句。可现如今宁忠伯贵为国公,且是从一品武将,官职不知比谢云星高出了多少,谢陈氏一介妇人,自然是不敢再给宁家人脸色看。
宁忠伯态度如此生硬也是有原因的,他小时候也是和谢陈氏打过交道的,自然深知谢陈氏骨子里瞧不起他们这种商贾出身,如今自己扬眉吐气,自然是要带着小妹好好出这口恶气。
只是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他听说谢云星家的这个院子可是圣上御赐,且那孩子连中三元,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前途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贸然得罪,以后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上也不好看。
谢陈氏被宁忠伯几句话噎的不痛快极了,也懒得与他们周旋,直接道:“三郎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重病在身,正在屋中修养。”
宁忠伯当即起身,“劳驾带路。”
谢陈氏一阵无语,正常人家听说来拜访的人听说好友感染了风寒,定然是送上些补品意思意思然后说过几日再来才是。怎么宁家人这么不按照常理出牌,竟还要去看。
可到底宁大成了国公爷,她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立即道:“我近来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就让三郎身边的长随书林带你们去吧。”
书林最有眼色,一听主母身子不适,也明白这只是一套推脱的说辞,当即上前为宁忠伯和宁甯引路:“二位贵客这边请。”
宁甯也见过书林,那时候谢云星来与她承诺时书林可是谢云星的贴身长随,如今谢云星的长随小厮都被留在了谢陈氏身边,想来谢三郎是被软禁了吧。
宁甯试探性的问:“你不是谢三郎身边的长随吗,怎么......”
四周都是眼睛,书林也不敢说太多,只能道:“姑娘想问的,且随小的来,一切自会明白。”
宁甯跟在宁忠伯身后,等到了一处房门前,宁忠伯冲着书林微微颔首,“辛苦。”
书林立即回礼:“国公爷有礼。”旋即对宁甯道:“公子在屋中养伤,二位贵客莫要吓着。”
说着,便推开了房门,一股子药味儿渐渐飘了出来。
宁忠伯问:“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宁甯的目光落在那屋中,并未说话,宁忠伯却已经了然,“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屋中只留了一个小厮伺候,再无旁人,那小厮见有人来,连忙拍了拍正在闭眼小憩的谢云星。
谢云星缓缓睁眼,伤口处的疼痛让他虚弱不堪,整日趴在床上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今日乍然见到宁甯,自卑之感更胜。
“阿甯,你来了。”
宁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少年背上缠绕的伤口。
“这是你阿母打的吗?”
谢云星冲着那小厮挥挥手,“观棋,你下去吧。”
观棋微微躬身,无声退下。
看到宁甯眼神中的不忍,微微笑着道:“一点小伤,习惯了,不疼的。”
宁甯凑近几分,看到了那外翻的皮肉还没长好,忍不住落泪。
“这样深的伤口,怎么就是小伤呢。”宁甯泪眼蒙蒙,“若是你应下你母亲的要求,你便也可逃过这顿毒打了。”
谢云星冲着她挥手,“阿甯,你凑近一些。”
宁甯不大明白他的意图,依言照做,站在了他床边。
“我曾答应过你的,此生只有你一个嫡妻,自是不能食言。”谢云星突然拉住她的手。
宁甯看着那用力到微微发白的手指,望向那面色苍白的儒雅少年。
那自来重礼节,守男女大防的少年第一次罔顾自己从小坚守的东西,破天荒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双丹凤眼炽如火焰,眼中爱意难掩,他说:
“卿卿,信我。”
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再也没了在岚西郡时的冰冷。
心中悸动,难以言喻。
宁甯反握住,亦给予他温暖。
她笑起来:“那你可要早早的养好伤,我还等着做状元娘子呢。”
二人相视而笑,期待许久的婚期,终于要有结果了。
想到谢陈氏往日趾高气昂的傲然模样,有些想不通自家大兄的拜帖是如何送到他手上的。
“谢陈娘子素来不喜欢我们一家,昨日大兄递拜帖,我还以为……不会送到你手上呢。”
谢云星松开了宁甯的手,苦涩的笑了笑,“若不是观棋机灵,这拜帖也是送不到我手上的。”
观棋......是刚才那个不说话的小厮吗?
“你身边的长随不是那个叫书林的吗?怎么又换了一个?”
“哪有什么换了,只不过是书林常替我去翰林院告假,翰林院的人只认识书林,我如今重病在身,阿母自然是要用书林带我去告假。”
宁甯点点头,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观棋不喜欢说话,她问:“观棋瞧着没有书林爱说话,看起来很老实。”
“观棋天生缺陷,他说不了话。”
这样说,那就是哑巴了?
谢云星道:“他因为天生缺陷被家人视作不详,便将他扔在了大路上,后来人牙子将他捡回来养大,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起初他叫路拾,我听到时觉得这名字不好,便给他换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