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虔诚的祈祷,在他面对着祠堂列祖列宗时不知有过多少回了。
虔诚如他,却并未得到上天垂怜,也并未得到列祖列宗庇佑。
神明是否存在他无从得知,他或许拜的是谢氏的列祖列宗,又或许拜的是自己那颗不甘止步于此的私心。
宁甯与家人一同来到平庆街,一下马车就瞧见了三兄在新宅门前候着,当即跳下马车,“三兄!”
宁忠佑离家时间不短,去年宁甯及笄礼他都没回来。宁方氏思念郎君,可终究是众目睽睽之下,再如何滔天的思念也得止步。宁忠佑招呼小厮搬东西,让父母进新宅,宁方氏落在人后,她抬头望了一眼自家郎君,见郎君眉目含笑,温柔的望着自己,下一瞬便羞怯的低下了头。
出乎意料,宁忠佑突然毫无预兆的揽住她的腰身,将宁方氏吓了一跳。
他熟练的点头将脑袋埋在宁方氏颈窝低语,“你清瘦了些。”
周围小厮纷纷低头,宁方氏羞涩不已,连连去扳他的手,“郎君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宁忠佑深知嫡妻是个容易羞涩的性子,便也顺着她的话松手,“好了,路上辛苦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宁甯跟在女使身后到自己的院子,桃夭一进院子,立刻惊叹道:“哇,三公子当真是疼爱我们姑娘。瞧这新宅的院子,和我们姑娘在岚西郡时的一般无二呢!”
宁甯微微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别的情绪。
她望着那棵与岚西郡相差不大的梧桐树微微怔神。
夏日她喜欢待在梧桐树下乘凉,小时候谢云星教她千字文等开蒙读物时,她也是在那棵梧桐树下学的。
如今物是人非,瞧着这梧桐树,心里平添难过。
这边刚收拾妥当,宁袁氏就来了。
“敬请母亲康安。”
宁甯行礼时与动作从容,与宁林氏如出一辙。宁袁氏看着女儿从容不迫的仪态,微微赞叹道:“看来你与你五嫂学的很好。”
宁甯微微颔首,“是五嫂教的好,女儿拙笨,让五嫂废了不少功夫。”
宁袁氏拉着她坐下,“你今日好好休息,三郎已经打听出了谢家的住处,明日我下拜帖,带你去谢家将婚事说清楚。”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模样,宁袁氏有些担忧,“我在家中与你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宁甯点点头,“女儿记得,若谢三郎有心有担当,女儿便自己拿主意。若他是个畏缩或无心的,女儿也绝不会纠缠。”
宁袁氏赞赏的点点头,“好,好孩子,你记得便好。”
宁甯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心底总觉愧疚,“阿母,若没有女儿,您此时已经可以放心颐养天年,哪里还需要为了女儿的婚事如此奔波呢?”
“傻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说些傻话。”宁袁氏笑着为她整理耳边的发丝,“阿母有你,有这八个孩子,阿母很开心。有你在,阿母已经很知足了。”
宁甯无以言表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埋在宁袁氏怀中感受着母亲的温暖。
母亲生她时就已经不年轻,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她。现如今经历的事多了,也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宁袁氏身上的那股慈祥劲儿越发浓重。她头发已然花白,怀抱着宁甯,心中知足。
路上奔波劳累,宁甯吃过饭后躺在床上就睡着。倒是难得的没有梦魇,兴许是因为在都城,离谢三郎近了些,心里有了底,自然而然的不再梦魇。
宁甯第二日起得早,到正堂时宁林氏已经早早地候在那儿了。
“蛮蛮,今日要去谢家,切记万事不可随性而为,多忍一忍。离都城不比岚西郡,这里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宁甯微微点头,“五嫂,我记住了。”
宁宜看着宁甯与宁林氏交谈,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茶叶,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马车上宁袁氏与宁甯也是再三叮嘱,“蛮蛮,离都城可不比自己家。你在岚西郡如何任性妄为自是有你大人为你兜着,如今在离都城,我们商贾地位低下,你若是任性而为,你大人是护不住你的。”
宁甯听着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知道她生怕自己会像在家里一样,稍有不称心就赌气甩脸子走人。她无奈的安抚,“阿母,女儿已经不小了,心里有分寸的。”
宁袁氏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唠叨,点点头,“那就好。”
刚到谢家门前,就见谢家门外停了许多马车。
谢家小厮见宁家的马车陌生,微微上前躬身问安:“给贵客问安,想来二位贵客也是来参加我们谢家与崔家的定亲宴的吧?”
“定亲宴!?”宁袁氏讶异,惊呼出声。
小厮没见过这样大呼小叫的夫人,都城中的夫人修养良好,绝不会像这般大呼小叫,一时之间小厮脸上有些不大好看,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着礼貌向宁袁氏和宁甯解释:“是,翰林院修撰谢三公子与户部尚书崔氏嫡女的定亲宴。二位贵客可有请帖?”
宁袁氏回身与宁甯对视一眼,她从女儿眼中看到了一丝伤怀,心中亦是一痛。
所谓的请帖她们自然是没有的,没有请帖,自然是进不去谢家门的。宁袁氏无奈,昨日给谢陈氏下的拜帖她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全当做是没有看到。若非宁甯婚事茫然,她也绝不会出此下策,带着女儿抛头露面直接登门拜访。
现如今这谢氏门前门庭若市,马车各个华贵。宁家的马车虽不平凡,却终究也没有那些勋贵人家的大气体面。
宁甯跟在宁袁氏身后,因着这条街具是官员之户,周围人非富即贵,见宁袁氏母女被谢家挡在门外,具来看热闹。不消片刻,便已然围了一圈来。
宁甯畏惧,她鲜少出门,碰见今日这等状况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做。本想顺应本能往宁袁氏身后躲去。可想到宁林氏往日教自己的,无论何时都不能露怯,便强按着心中的害怕,端端正正的站在宁袁氏身边。
“这位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是离都城没有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