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甯将枯木花环放在枕下,只求心里安慰也好,以寄相思也罢。总归......她能做的,也只能到这儿了。
云曦与凌月潇听闻谢家的事,亦是马不停蹄的赶来,问宁甯有没有大碍。
友人面前,总是要卸下几分防备的。
“谢三郎迁去了都城,我这心里说不慌那是假的。”
云曦道:“本想着只谢陈氏见利忘义,想不到那谢伯父竟也是个薄情寡义的。”
宁甯垂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月潇细心观察到宁甯情绪不对,连忙拽了一下云曦,止住了她的话。
宁甯自是看得到她们的动作,“姻缘天定,若我与谢三郎实在无缘,那便罢了。”
听着好友如此泄气的话,凌月潇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云曦便想着法子将岚西郡近来的有趣传闻说给宁甯听,只是宁甯兴趣缺缺,并无心听什么。
长此以往,凌月潇与云曦自也觉得无趣。两人嘴笨,便常常只是坐在宁甯身边静静地陪着她。直到某一日,凌月潇面色忧郁,云曦瞧见便随口问了一句:“雯雯怎么了,近来也不爱说话。”
凌月潇想到家中大人说的,只觉得一阵心寒,面对着云曦的关心,也只是强装无事的摇摇头:“没什么呀,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宁甯不大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嘛。”
云曦却一眼瞧破,“少来,凌月潇可不是什么喜欢玩那绕绕的人。有事便说出来嘛,万一我可以帮得上忙呢。”
凌月潇却苦笑了一声,“你们帮不上忙的。”
云曦也愣住,她印象中的凌月潇性子开朗,饶是再艰难的处境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
凌月潇苦笑道:“你可知道圣上要扩充后宫?”
云曦不明所以,“这事我们只是听家中大人说过,圣上并没有强制要求,且我们这些边关小郡且又是商户之女,哪能比得过那些在都城千娇万宠养出来的贵女呢。”
云曦与宁甯见凌月潇一直都没说话,震惊的问:“不会吧!!!”
凌月潇却低着头,眼中含泪,“所以我才说你们帮不上忙。”
云曦默然的看着身边的好友被抛弃的被抛弃,面对着进宫的又要进宫,霎时觉得天道不公,命运不公。
宁甯看着凌月潇郁郁寡欢,不大明白为什么家里的父母都特别喜欢逼着后辈去做一些她们不喜欢的事,口中喊着他们的家族荣耀,家族未来。
从没有人问她们究竟愿意不愿意,也没有人问她们是否开心。
而更过分的是,他们往往选择的是牺牲一个女子的后半生来赌家族未来的荣耀。
宁甯无言望天,一时之间看不清这高墙大院之下的欢声笑语究竟是世间之常态,还是他们为了一己之利来哄着女子甘愿献上自己的后半生呢。
这些宁甯无从得知,也不愿去深想。
统归现在谢家人迁去了都城,杳无音信,她的婚事被这么耽搁着。
区区几月,如箭似的快。
宁甯及笄礼这天来了不少人,可那些人并不是她所熟知的,只是别的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的。宁袁氏与那些夫人交谈甚欢,仿佛她与那些人每天都吃茶说话一般熟络。
宁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窗外的宾客觥筹交错,她心中并无几分欢心。
她从小接触的都是商贾妇人,那些人最是见利忘义,权衡利弊比起她们的郎君不遑多让。宁甯及笄礼这般热闹,并不是她在岚西郡有多么出名,而是因为她的大人。岚西郡有头有脸的富商,谁人都想巴结上,好在生意场上有人帮衬。
看见宁袁氏忙完来自己房中,宁甯垂下眼睑,收回了目光。
面对着女儿伤怀的目光,宁袁氏心里也是揪得慌,她上前为宁甯梳头,看着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悉心教导:“你向来是个良善的孩子,性子洒脱,无拘无束,这些阿母都知道。我儿心向自由,怎么可以因为一纸婚约而被牵绊不前呢?今日你及笄成人,阿母便不说那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了。”
宁袁氏将她的头发细细盘起,道:“无论嫁与何人,男人总是要止不住变心的,那些莫须有的承诺只有在初见时才作数。若能遇见一心待你的郎君自是最好,可若是没能遇见,也不要怨毒。后院之中的腌臜手段层出不穷,今日阿母就是想告诉你,良善却不可一味地盲信旁人。你们若是没有共同的郎君,那自是可以真正成为姐妹,可若是有了同一个郎君,那便是有了隔阂。蛮蛮,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母的教导女儿记下了。”
宁甯答的淡然,将宁袁氏深深地叹了口气,“谢氏一走便是数几月,你大人寄去都城数不胜数的书信,却没有一分回音。”
宁甯点点头,“嗯,女儿知道。”
发髻盘好,宁袁氏为宁甯点上胭脂,她笑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的和蔼,“我与你大人商议过了,我宁家家大业大,在都城也是有些铺子的。你大人这些年走南闯北,在都城也是有些根基。你大人见谢氏迟迟不回信,怕是已经有了要悔亲的意思,他便给你外出行商的三兄写了封信。”
“你三兄已经在都城买好了院子,我们过两日启程去都城,我们也搬家。”
宁甯愣住,显然是丝毫没有料到宁袁氏与宁泽竟会为了自己的婚事做到这个地步。
宁甯回身抱住宁袁氏的腰身,“阿母......”
宁袁氏轻轻抚上女儿的长发,安抚着她,“我们蛮蛮千娇万宠着长大,怎么也不能让谢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耗着。不结亲也好,届时只说是你大人与谢家家主喝多了,酒后戏言而已。”
宁甯在宁袁氏怀里低声啜泣,哭也不敢大声。
“不过你大人说还是看你怎么想,到都城后他自会想法子让你和谢三郎见一面,若谢三郎当真是薄情寡义之辈,我家便与谢氏退亲,统归你大人生意做的强,那些人也不敢苛待宁家的女儿。若他有心,却抵不过父母之命,那他便和你六姊曾经认识的那个画师刘景一样,是个不堪托付的,趁早也和谢氏三郎断干净。若说他有心且愿意争上一争,那我与你大人便以你的意愿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