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潇看了看自己短短的金簪,心中也知,自己并不是那人的对手,便护着宁甯一步一步的往悬崖边靠。
大人说,山水相依,有山的地方定会有水。方才云曦也说了,西凉与东离只隔一山一河,她们如今在山上,那河......她就赌那条河在这悬崖下。
黑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小姑娘垂死挣扎,而他如同那抓到老鼠的猫,笑看着老鼠一点一点挣扎。
凌月潇被逼到悬崖边,她静下心细听,隐有流水之声,低声问:“蛮蛮怕吗?”
宁甯抓紧了她的手,“怕。”
她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阿姊,下面有条河,可太高了,跳下去也会摔死在水上的。”
凌月潇抓着她的手转身,“赌一把!”
二人刚一跃,就觉腰间猛然一紧,宁甯险些被勒吐。凌月潇亦是,二人就这么被藤蔓吊在了悬崖边上。
宁甯难受的要去拉凌月潇,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和凌月潇正在被人一点一点往上拉。她背对着悬崖,也不敢回头去看。只以为是那黑衣人要将她们拉上去再杀,只能伸手试图去解腰上的藤蔓。
“小妹妹,仔细掉下去摔着,会四分五裂的哦。”
身后是沙哑的声音,宁甯听着那人声音不过十三四岁,是与谢三郎一样的沙哑声线。阿母说这叫男子的什么期来着......哦对,变声期。
可她更怕自己和凌月潇被拉上去,与其落在男人手里,她宁可与凌月潇一起跳下去赌一把。
伸手刚要去解腰间藤蔓,就听浑厚的男声响起,“小姑娘,这位是咱们东离靖远侯的世子,世子如今拽藤蔓拽的紧,可千万莫要松手呀。”
靖远候世子?
凌月潇微愣了一下,再不乱动。
等她们二人被拽上来,宁甯只觉头晕目眩,险些脚下一软摔倒,眼前是紫衣鎏金花纹,少年微微托住她,宁甯甫一抬眼,靖远候世子猛然愣住,他笑了笑道:“这位妹妹好生眼熟。”
宁甯畏惧外男,微微往凌月潇身后躲了躲。
那男人看见宁甯也是一惊,微微俯首道:“这姑娘活脱脱的就是......”
靖远候世子微微抬手,那男人止住了声,没再往下说。
凌月潇到底是年长几岁知道礼数,微微欠身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只是我们还有几位姊妹一同被绑来,黑夜瞧不清路不小心与她们走散,还烦请世子也寻一寻我们那几个姊妹才是。”
靖远候世子微微颔首,“我已让人将她们安顿好了,只差你们二人了。”
凌月潇听云曦一众人已经被安顿好,心放了下来,拉着宁甯欠身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大人营帐就在不远处,小宁将军也在。如今行军踪迹需要保密,恐怕几位姑娘要随着我们这些兵鲁子苦上一苦了。”
小宁将军......
宁甯心里猛然一动。
若自己大兄尚在,军中的人大约也会这样尊称他吧。
外面都传闻靖远侯一众将士遇险,生死不明。原来是偷偷行军到了西凉境地。
凌月潇摆摆手,“不苦不苦,国为先,我们愿意随着侯爷待几日的。”
宁甯刚跟着走几步,就觉得小腿传来阵阵剧痛,但靖远候世子和那位将士是外男,她又不好当众说如此隐秘的地方,只能偷偷拉了拉凌月潇的衣袖,低声道:“阿姊,我腿好痛,好像流血了......”
凌月潇看了一眼在前面领路的靖远候世子,看他没回头,这才松了口气,微微蹲下身子,“阿姊背你。”
“多谢阿姊......”
宁甯不算太高,就是养的肉乎乎的,看起来可爱。背着走一盏茶的时间倒也还好,只是山路崎岖又摸黑,走不多远凌月潇就觉体力耗尽,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她发现世子虽没回头,却好像知道她背着宁甯一样,故意压着步子,好让她能跟上。
凌月潇走的吃力,不知何时,宁甯搂着她脖子的手也软了下来。
“蛮蛮,搂紧些。”
背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
凌月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蛮蛮!”
世子回过头,见小姑娘已经合上了双眼,他让凌月潇将人放在地上,用手指去摸她脖子上的脉搏,“惊吓过度加上疲倦,一时睡过去了而已。”
凌月潇的心这才放下,正要再背,靖远候世子已将人背了起来。
“你也是女子,夜路让三黑引着你些,仔细莫摔了。我自幼与大人走夜路行军,我看得清的。你背着她走得慢,她身上的伤不上药会加重的,我们得快些回营帐。”
凌月潇没想到自己与宁甯那么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原来世子都知道......”
靖远候世子的脚步稳健,并未慢半分,笑着回道:“习武之人,耳力总是好些。”
凌月潇看着小少年十四岁的模样,眉目硬朗好看,身上的气度却老成,让人错以为是二十多岁的郎君。
宁甯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嘴里被人灌什么东西,下意识的要吐。那人拿了什么东西来为她擦脸,只是动作生硬,让宁甯更不舒服,她摇着头要躲,那人却又追着往她嘴里灌。
宁甯被迫喝了几口,嘴里苦涩不堪,这才有了力气睁眼。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映入眼帘,扑面而来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让宁甯愣住,她试探性的唤:“五兄?”
那人睫毛很长,和宁忠修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比宁忠修硬朗许多,宁忠修是读书人,眉眼之间的气度是儒雅温和的,这人眉目之间威严尽露,看起来像是常年发号施令的。
他并没应声,只搂着宁甯,固执的要继续让她喝药。
宁甯眉头一皱,别过头去,“太苦,不喝!”
那人也不耐烦,将洒在她下巴的药擦去,皱眉道:“骄纵!”
常年战场杀敌,呵斥人时难免带了几分威震将士的杀气,宁甯被吓住,看着他一动不动,眼中渐渐蕴了泪花。
瞧着小姑娘含泪,他微微放缓了声音,动作依旧生硬,“不喝药病怎么好?”
宁甯撇着嘴委屈巴巴的道:“太苦,我喝不下去。五兄,在家中每次我喝药,你都给我寻蜜饯的。”
那人并没动容,只生硬的道:“战场上没有蜜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