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陛下中意哪位皇子？”强压下内心波动，燃天君轻声问道。
“朕的小六，你觉得如何？”孝文帝眼中幽深的光芒让燃天君不敢轻易回答。
“六皇子？”喃喃自语，这位战场上算无遗策的神将陷入了长久的思虑。
孝文帝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说实话，燃天君回玉陵之前，想过林朔因为赤炎军的身份而受到防备和压制，也想过孝文帝因为惜才将他从赤炎军挖走。
但偏偏没想过，孝文帝会将林朔视为如此重要的一颗棋子！
皇子舍人？
从龙之臣才对吧！！
“陛下，您下定决心了？”燃天君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孝文帝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皇城宫殿，轻轻叹气：
“朕知道，无论是百官，还是民间，都有无数人在非议朕，说朕猜忌恋权。”
此言一出，无论是燃天君，还是侍立的魏公公，都低下头去不敢接话。
“但朕不在乎！”
“朕乃是南齐的君王，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对不起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
“如今不用我说，有点眼力都可以看出来。南齐外有强敌步步紧逼，内有士族蛀空国家。”
“若是朕哪一日不在了，谁能稳得住这天下？”
“如此局面，朕不得不选择一位坚刚不可夺其志之人，来做这后继之君！”
“那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行此大事？”燃天君问道。
“明岁，龙麟会武尘埃落定之后。”
“既如此，那微臣代林朔应下此事。”燃天君长身而起，一躬到底。
......
此时的林朔完全不知两位大佬正在进行一场影响他命运的对话。
他正带着顾飞和百里千川二人在武烈侯府门口，等待燃天君归来。
“几位，我劝你们别等了。”府中一位老仆劝道，“这么多年，除了几位相交的好友，其他的应酬拜访，我家侯爷一律都是闭门谢客。”
“老伯，您也是行伍之人吧？”林朔何等眼力，从老仆的举手投足间就看出此人身怀杀伐功夫。
“这位后生好眼力！”老仆有些惊讶，能这么快看出他端倪之人可是不多见，不由多瞧了林朔几眼。
“我等乃是赤炎军将士，君侯的麾下，他会见我们的。”林朔淡然笑道。
“这样啊。那就请你们先在门房稍坐，没有侯爷点头，老朽也不敢擅自放人入府，失礼了。”
等了一顿饭功夫，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驶来，缓缓停在侯府门口。
“侯爷回来了。”老仆急忙迎上前去，扶着燃天君下马车。
“属下见过君侯！”林朔三人躬身行礼。
“看你们的精气神，就知道在玉陵城混得不错。”见到三人，燃天君毫不奇怪，笑着调侃一句，“走吧，随我进府。”
燃天君的武烈侯府比起其他达官显贵的府邸，不仅面积小了许多，内在的装饰也极为普通。
连仆人也只有五人而已。
如此条件，哪怕是连玉陵城一些富商的家宅也比不过。
以传世神将的身份，这样的条件实在是不可思议。
“怎么？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是不是？”见林朔悄悄地东张西望，燃天君笑道。
“是有一些。”面对老领导，林朔有什么说什么，“君侯为何过得如此节俭？”
“家中人丁少，用不了那么大的宅子。”燃天君和林朔依次落座，顾飞和百里千川厅外侍立。
“你在玉陵城做的事，我在北疆都听说了，做得不错！没丢我赤炎军的脸！”燃天君笑吟吟地说道。
“君侯过奖了，其实这些都非我所愿，机缘巧合而已。”林朔苦笑摇头，“获得一些虚名，却被卷入一堆麻烦事，想来真是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我看你是赚得盆满钵满！”见林朔一副哭穷模样，燃天君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会做赔本买卖？”
“君侯说的是，都是辛苦钱，辛苦钱。”在燃天君面前，林朔可不敢耍什么小聪明，唯唯诺诺。
“原本还有些担心你看不透这玉陵城的形势，误打误撞惹祸。”燃天君轻叹一声，“没想到你小子对里面的道道门儿清，混得如鱼得水。”
这话还真不是燃天君在揶揄。
不到两个月时间，混到巡防营参将，名声在玉陵无人不知，无数世家要么视为座上宾，要么视为眼中钉，让太子和皇子们争相哄抢，让孝文帝视为重要棋子。
这哪一件是容易做到的？
可偏偏集中在林朔一人身上了。
“君侯，待洪武阁修习结束，我想回赤炎军。”
这是林朔的真心话，玉陵城的波诡云谲让他要消耗大量心力来处理方方面面的事务，远不如在赤炎军待得自在。
“其实你心中已然有数，这怕是很难了。”燃天君轻轻摇头，“地煞榜第二的幼麟，几位殿下关注的重点人物，又怎么可能来去自由呢？”
“君侯的意思是，要我尽快在几位殿下之间做出选择？”林朔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陛下已经为你做出了选择。”燃天君说道，“当然我也是同意的。”
“是六皇子，对吗？”林朔沉声问道。
“不错，你是如何猜到的？”
“因为诸位皇子中，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与世家有些牵扯，只有六皇子旗帜鲜明地主张制衡世家。以至于这么多年来，背后一直没有重量级的势力支持。”
“陛下与世家斗了一辈子，必定希望后继之君能够完成他的未竟事业。”
“因此新君身边之人，当然是以寒庶背景的良家子为最好。”
“而最重要的是，我与六皇子之间颇有善缘，配合起来自然亲密无间。”
林朔每说一句，燃天君眼中的欣赏之色便浓上一分。
“你年纪轻轻，能看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燃天君品了一口茶，“那你可知，陛下为何要与我商量此事？”
孝文帝忌惮赤炎军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如此机密之事，乾纲独断即可，又为何要对燃天君和盘托出呢？
林朔沉吟片刻，抬头说道：
“陛下是想用我来牵制君侯，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