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宝不敢再在房间里待，捡起心脏放到盘子里，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的几天里，吴贵宝一直是在胆战心惊的状态中度过的，他也想过逃跑，但却不知道该逃到哪儿。
    过了几天，道人回来了。出乎吴贵宝意料的是，师父并没有责骂他，只是问他是不是进过自己房间了？吴贵宝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承认自己进过了。
    道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吴贵宝以为师父要惩罚自己，一进门就给师父跪了下来，求师父放过自己，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进来了。
    道人并没有惩罚吴贵宝，而是把他扶了起来，指着房间里一口箱子，说：“打开看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吴贵宝莫名其妙，但也不敢不听。当他打开箱子后，发现里面摆放着一套衣服。吴贵宝拿出来一看，是一套清朝的官服。
    吴贵宝这时已经知道师父不会惩罚自己，胆子大了一点，说：“师父，这是谁的？”
    道人从吴贵宝手中接过衣服，抖开披到了自己身上，说：“徒儿，你看这衣服合身吗？”
    吴贵宝说：“合身，师父，这是你给自己做的寿衣吗？师父春秋正盛，现在做寿衣是不是早了点。”
    道人说：“衣服是我的，但不是寿衣。这是我以前在西洼当县令时的官服。”
    吴贵宝吃了一惊，“师父你高寿？”
    道人摸摸身上的衣服，感慨地说：“师父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大清乾隆皇帝登基，这么算的话，师父今年已经二百一十二岁了。”
    吴贵宝更是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好半天才说：“师父，你难道是个神仙？”
    道人笑了，说：“我不是神仙，但是神仙传授了我长生术，我想传授给你，你想不想学？”
    吴贵宝这下喜出望外，趴到地下连连磕头，说：“弟子愿意，弟子愿意。”
    道人见吴贵宝同意了，指着墙上的狐头人身像，“这是咱们的祖师爷，我把法术传授给你，你只要按时祭祀，祖师爷自然可以保你长生。”
    听到这儿，吴贵玉说：“哥，这长生的法子莫非和这个小孩子的尸体有关？”
    吴贵宝说：“是，哥哥我当时贪图长生，答应了师父。后来才知道这长生术需要定期服用人血，食用人脑，仍是一门邪术。师父自修行长生术以后，每隔三年就下山寻找一些孤儿或者流浪汉，带到山上杀死，服用人血人脑后，将心脏用来祭祀祖师爷。
    “只是此法虽然可以长生，却不能娶妻生子，所以师父一直是一个人。我三岁时被师父带上山，本来师父是打算用我来做祭品的。但是看到我根骨不错，再加上他常年一个人生活，一时动了怜悯之心，就留下了我一条命，并且收我当了徒弟。
    “弟弟，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缘份，人为什么修行，不就是为了长生吗？哥哥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啊。里面的小孩子是我买来的，不会有人追究。只要你不说破此事，我便将这长生术传授给你，咱们兄弟两个一起长生，如何？”
    说到这儿，吴贵玉对西岳大帝说：“我当时就表示反对，说这种法子虽然可以长生，但是三年就要害一条人命，实在是伤天害理。劝他不要再修习这种邪术。没想到吴贵宝见我反对，表面上说自己以后不再修行。实际上却在外面又租了一个小房子，仍然执迷不悟地修行。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见哥哥把供的画像给撤了，还以为他真的改邪归正了。
    “三年后，整个西洼县都遇到了旱灾，吴贵宝对我说西洼大旱是因为县里有了旱魃，他要出去找到旱魃，为全县百姓求雨。我当然同意，吴贵宝走后，我突然想起现在离他上次食用人血正好三年了，担心他又出去行凶，就偷偷地跟踪他出去了。
    “后来我见吴贵宝到了中川村，还去到了女魃庙，以为他真的是去找旱魃，心里还挺高兴，就在村外找了个窝棚住下来，想等他打死旱魃后和他一起回家。可谁知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却骗得中川村人把二拴父亲给杀了，表面上说是给女魃的祭品，实际上却是他自己用来祭祀了那个邪 神。”
    女魃大怒，“怪不得我不知道血祭的事情，原来是这个狗贼假借我的名义杀人害命。我不将你碎尸万段，就对不起中川村的村民。”
    我说：“女魃娘娘且息怒，这吴贵宝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只是还有些事情我要搞清楚。”
    女魃这次难得的没有急躁，“你问吧，我不插话了。”
    我问吴贵玉，“那他后来把你害死，是因为你要揭发他吗？”
    吴贵玉说：“二拴父亲死后，我回到家里对他发脾气，说要把他送到警察局。但他学道多年，本事高强，我根本打不过他，就这样被他逃脱了。我没办法，觉得二拴父亲是因为我哥哥死的，所以我就每年都拎些东西去看二拴母亲。”
    西岳大帝说：“刚才吴贵宝说他每年去看望二拴母亲，难道你就没有在中川村遇到过他吗？”
    我说：“金天王，只怕吴贵宝从来都没有去过，是吴贵玉用吴贵宝的名义去的。”
    吴贵玉说：“我哥去没去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二十年前在中川村遇到过他一次。”
    二十年前，吴贵玉不就是二十年前死的吗？我说：“吴贵宝去中川村干什么去了？”
    吴贵玉说：“二十年前，我又去看望二拴母亲，不料二拴母亲已经去世了。我觉得她的去世毕竟和我哥哥有关，就没有回家，又在村外窝棚里住了一晚上，想等二拴母亲下葬后，去她坟头上炷香。
    “到了晚上，我一个人睡不着，就在外面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女魃庙，不料却在庙门外看到了吴贵宝的身影。
    “吴贵宝在庙门外趴到快天亮才走，我也一路跟踪着他，等他出了村子，我追上去责问他是不是又想干什么坏事。吴贵宝说他这次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愿意跟着我回家，如果我要把他送到警察局，他也决不反抗。
    “我当然不相信，吴贵宝见我不信，从身上取出那份狐头人身画像，当着我的面就撕了个粉碎。我见他这样子，觉得可能是二拴母亲的死感化了他，就把他带回了家里。
    “当天晚上，吴贵宝拎了两瓶酒回来，说自己进了警察局肯定是一死，死前让我给他践行。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只是没想到我，我喝醉后，他居然拎起瓶子把剩下的酒全部灌进了我肚子里，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吴贵宝此时已经瘫在了地上，我踢了他一脚，“起来，你那个道人师父呢？你为什么离开他下山？”
    吴贵宝有气无力地说：“师父死了，我十八岁那年，师父又下山寻找祭品，不料却碰上了天师府的钟天师。当时我师父正好偷了一个小孩子，钟天师发现后，要抓他回天师府问罪，师父不干，两个人打了起来，结果他被钟天师一掌打碎了天灵盖。师父死后，我才回家去找的吴贵玉。”
    西岳大帝看看钟慧，钟慧说：“我不知道此事，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呢，听他说的，应该是我爷爷干的。”
    女魃说：“左不言，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吴贵宝的阳寿还有五年才到吧，为什么他前几天就死了？”
    我掏出一张纸，递给女魃，“娘娘请看。”
    女魃接过来，“吴贵玉，东四村人，生于壬申年九月初三日寅时，寿七十八岁，死于乙酉年九月初四日亥时。这是吴贵玉的生死簿吗？”
    我说：“正是，这是我在西洼城隍府查到的。吴贵宝害死弟弟后，就以吴贵玉的身份生活，但几天前，吴贵玉的阴寿到了，所以换了弟弟身份的吴贵宝就死了。可笑他到死还做着长生的梦，到了地府都以为自己没死。”
    事情到此，差不多水落石出了，剩下的细节，有西岳大帝在，也轮不到我操心。
    我说：“女魃娘娘，你平时也不在中川村，怎么会知道二拴要报仇的事的？”
    女魃白我一眼，“全天下就只有中川村有我的庙宇，我怎么着也得回去看看吧，只是没想到正好碰到二拴在我庙里哭诉。”
    我说：“娘娘放心，我回去就让中川村人给你修缮庙宇，让你住的舒舒服服。”
    女魃说：“还是免了吧，万一我不想走了，中川村又是一场大旱。”
    西岳大帝说：“左不言，今天幸好有你在这儿，不然我还真要被吴贵宝给骗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考虑。”
    我说：“赏赐还是免了吧，只是女魃娘娘下次找我的时候，别把我当个沙包似的摔来摔去就可以了。”
    女魃居然笑了，原来她还会笑。别说，还挺漂亮。
    西岳大帝说：“既然你不要赏赐，那就等以后吧，你先做几年白无常，我就想办法让你当个城隍，如何？”
    我吓了一跳，“不要，我还是愿意当个活人，等我死了以后，再考虑其他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