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建会饶恕王宗涤的时候,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征东大将军、东川节度使加同平章事、蜀国开国功臣王宗涤被一撸到底,流放松州。
这道旨意来的太过突然且决绝,以至于朝堂之上许多官员与将领都未曾预料到王建的惩罚竟会如此严厉。
当王宗涤离开成都之时,竟然无人前来送别,不知是为了避开嫌疑还是未能及时得到消息。
王建也算是给了王宗涤最后一丝尊严,仅派遣了六名衙役护送,并未给他戴上枷锁脚镣。
出了西门,王宗涤停下脚步,回首望着成都城,心中感慨万分。
为避免王建的猜忌,多年来他一直保持低调行事,不仅主动削减自己的辖区,划出遂州、合州、泸州、渝州、昌州等五州之地,另外设立军镇。
甚至曾装病辞官,但终究无法逃脱被诬陷和怀疑的命运,最终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蜀国......恐怕已是气数将尽了!\" 王宗涤暗自叹息一声,转身缓缓离去。
这次流放松州,走的路线是郫县-导江-故桃关-汶川-汶山-翼州-嘉诚,出了郫县便进入了彭州地界。
一路上风平浪静,几名衙役对王宗涤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王宗涤想起纸条上的警告,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时刻保持着警觉
这一日他们到达了灌县灌口镇,领头的衙役满脸笑容,“大将军,这小镇上并无官方驿站,今晚只好找家客栈凑合一夜了。”
王宗涤神色淡然,“我如今是戴罪之身,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便是。”
衙役连忙赔笑:“大将军言重了,陛下想必只是一时气愤罢了,不久后您必定会恢复原职,今日小人斗胆做东,以示对大将军的敬意。”
王宗涤冷漠地看了衙役一眼,轻轻点头,内心却对这种突然而来的殷勤感到疑虑重重。
一行人进了一家客栈,领头的衙役大声喊道:“掌柜的,把你们最好的酒菜都拿出来!”
掌柜见对方是官差,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地应道:“几位官爷稍等,小人马上去准备。”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坛酒和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
掌柜小心翼翼地将酒菜放在桌上,满脸谄媚地笑道:“几位官爷慢用,这两坛酒是小店免费赠送的,请笑纳。”
领头的衙役随意地摆了摆手,“下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说完他亲自为王宗涤倒满了一碗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大将军,一路上可能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这碗酒算是小人给您赔个不是。”
说罢,他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若是换作平日,以王宗涤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会去搭理这样一个小小的衙役。
但此刻,他也不愿拂了对方的面子,于是端起酒碗,豪爽地大口喝了起来。
一名衙役见状,连忙又给王宗涤倒满一碗,满脸堆笑,“大将军,小人也敬您一碗!”
王宗涤心中正郁闷着,多日未曾饮酒,此时已有些酒意上头,兴致勃勃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其他几名衙役也纷纷站起身来,向王宗涤敬酒。
王宗涤来者不拒,每一碗都痛快地喝下,不到半个时辰,地上已经放了七八个酒坛子,六名衙役喝趴了四个。
王宗涤心中暗笑,脸上却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好……好了……不能再喝了……早点歇息吧!”
领头的衙役见状,急忙起身扶住王宗涤,“大将军,您这是喝醉了呀,小人送您回房休息吧。”
王宗涤顺势将一只胳膊搭在衙役的肩膀上,脚步踉跄地跟着他走进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衙役小心翼翼地为王宗涤脱下鞋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王宗涤听到关门的声音后,突然睁开眼睛,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神清澈,毫无醉意。
他心里暗自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几个衙役今晚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我得小心点才是。”
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王宗涤再次躺下,但并没有入睡,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同时也担心远在成都的家人和亲信们能否安全逃出城去。
想着这些事情,他感到越来越困倦,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宗涤被一阵嘈杂的喊杀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本能的摸向床头,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迅速地扫视着四周,一把抓起旁边的凳子,紧紧握在手中。
几道模糊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王宗涤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动攻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华洪将军在里面吗?”
王宗涤闻言一愣,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在蜀地,无论是将领还是官员,通常都会尊称他为王大帅或大将军,几乎没有人直呼他的本名。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带着警惕。
“飞骑军张归厚!”对方的回答简洁明了。
王宗涤的脸色微微一变,作为东川节度使,他与唐军交战多年,对于飞骑军并不陌生。
张归厚乃是飞骑军中的二号人物,如今竟然出现在彭州境内,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张归厚,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彭州已经被你们占领了?”
张归厚摇了摇头,“我们这次只来了五十人,专门过来接华将军的。”
王宗涤的眉头紧紧皱起,“劳烦张将军亲自出面,不知你们打算接我去哪里?”
“梓州,陛下要见你!”
王宗涤满脸震惊,“李...陛下竟然来梓州了?”
张归厚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王宗涤一愣,“刚才我好像听见外面有打斗声,那几个衙役.....”
张归厚淡淡地说道:“留了一个活口。”
王宗涤眉头微皱,“几个衙役而已,没必要都杀了吧?”
张归厚耸耸肩,“华将军还是自己去问吧。”
王宗涤心中疑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急忙穿好外衣出了房门,一到大厅就看见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归厚伸出手,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地将那名衙役拎了过来,“你来跟华将军解释清楚。”
那名衙役此时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他不断地磕头,“大将军饶命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李头只是吩咐我们将您灌醉就行了。”
王宗涤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急忙走到那几具尸体旁边,仔细地查看起来,经过一番检查,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从这些人使用的武器来看,应该是王建的禁军,他竟然真的想杀我!”
“外面还有十几具尸体,不知道王建这次派了多少人过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王宗涤点了点头,“我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们已经被安全地送到梓州去了。”
王宗涤闻言,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张归厚嘴角上扬,“等你见到他们的时候,自己去问。”
王宗涤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
他知道,一旦走出这里,就意味着彻底与王建对立,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