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儇非常抗拒南下兴元这个想法,此刻身边都是田令孜的人,孙纬以及杜让能等几位文官也只能给予他一些心理上的慰藉而已,并没有能力去阻止田令孜做出这样的决定。
皇帝所乘坐的车驾迅速从宝鸡启程,朝着散关进发。
才刚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左右,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就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田令孜心头一紧,连忙呼唤来田虎询问情况,“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行军速度如此之慢,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越过散关?”
田虎闻言赶忙驱马前去查看,没过多久便又折返了回来,“义父,前方聚集了大量逃难的百姓们,导致道路有些拥堵不堪。”
田令孜听到这里不由得怒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赶紧把这些难民统统驱赶开,让陛下的车驾先行通过!”
“义父,这些难民人数众多,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恐怕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把他们赶走。”
田令孜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沉思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说道:“那就任命神策军使王建和晋晖为清道斩斫使,派他们率领军队在前方开路,如果有人胆敢挡路,格杀勿论!”
一向冷酷无情的田虎听到这个命令时,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担忧地说道:“义父,前面的道路上有着成千上万逃难的百姓,如果轻易动用武力,恐怕会引发民众的愤怒情绪。”
田令孜却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不过是一群贫贱的草民而已,杀了也就杀了。要是因为这群人耽误了行程,被李昌符和朱玫那两个乱臣贼子追上来,你我可都活不成了!”
看到田虎似乎还在犹豫不决,田令孜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他严厉地训斥道:“成大事者,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
田虎浑身颤抖了一下,连忙低头应道:“义父教训的是,孩儿明白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耽搁一刻,立刻转身朝着队伍前方疾驰而去,传达田令孜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王建和晋晖面面相觑,“义父的意思是挡路的百姓全部杀掉?”
田虎淡淡地说道:“义父只要提高行军速度,你们若有办法不杀人便驱离百姓,也不算违反军令。”
王建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道:“烦请转告义父,我等即刻便会驱散百姓。”
待田虎转身离去后,晋晖一脸忧心地看向王建,开口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当真要对无辜百姓动手?”
王建面色沉重,眉头紧蹙,沉默片刻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军令如山,不可违背,眼下之计,唯有先召集五百名士兵在前方开路,若百姓不肯听从,恐怕也别无他法了……”
“真是造孽啊!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抵达长安,如今尚未坐稳,却又要被迫南下......”
晋晖仰天长啸,满脸愁容,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迅速组织起士兵。
通往大散关的官道本就狭窄异常,听闻皇帝再度逃往凤翔,百姓们惊恐万分,预感战争将再次来临,纷纷拖家带口,赶着骡车、马车涌上道路,整个队伍绵延十余里,场面颇为壮观。
起初,晋晖派遣士兵手持兵刃,大声呵斥并驱赶百姓,但收效甚微。
王建见状,心中一横,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挡路者杀!”
刹那间,惨呼声四起,鲜血四溅,原本堵塞在前方的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丢弃了车马,争相朝官道两旁逃窜而去。
至此,皇帝的御驾方得以继续前行。
朱玫派部将王行瑜了率领数百精锐骑兵,妄图拖住田令孜军队前进的步伐,但他们遭遇了田令孜的养子——神策军指挥使田彦宾所率领的部队顽强抵抗,并被击退。
无辜百姓的鲜血染遍了官道,皇帝的车驾最终艰难地进入了散关。
与此同时,朱玫和李昌符的一万大军将宝鸡重重包围,三千名守卫石鼻镇的士兵苦苦支撑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土崩瓦解。
朱玫没有丝毫犹豫,亲自率领五千嫡系兵马向大散关发起攻击。
大散关位于宝鸡西南部的秦岭北麓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川陕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朱玫耗费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折损了近一半兵马,仍然未能攻克这座坚如磐石的关卡,只能无奈地望着李儇被田令孜劫持而去。
王行瑜望着满地尸体,有些泄气,“节帅,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强攻吗?”
朱玫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地盯着王行瑜,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怒,“废物!你竟然还有脸问?如果不是你无能,无法拖住田令孜的行军速度,让贼人入了关,本帅又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兵马?”
王行瑜缩着头,声音低沉地小声辩解道:“节帅,卑职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双方实力悬殊,神策军中更有几员猛将,卑职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哼!”
朱玫怒目圆睁,再次发出一声冷笑,“神策军那帮没用的废物能有什么猛将?休要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念及你追随本帅多年,这次便从轻发落,罚你半年俸禄,好好反省反省!”
“多谢节帅!”
王行瑜低头谢恩,内心却早已被朱玫的刻薄话语刺痛,对其产生了一丝怨恨之情。
李昌符率兵来到大散关下,望着满地的尸体,眉头紧皱,“朱帅,为何不继续强攻?”
朱玫面色凝重,沉声道:“李帅,我军伤亡过半,已无力再战,接下来就看你们凤翔军的了。”
李昌符见朱玫军队的确损失惨重,也不再耽搁,即刻下令进攻大散关。
大散关守军本就不多,如今皇帝逃亡,又经历刚才一战,伤亡不少,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城投降。
李昌符心中稍安,“朱帅,关门已开,我们合兵一处,继续追击。”
朱玫凝视着大散关,沉思许久,“此关山谷崎岖,不利大军行进,你可遣一军追击,拖住田令孜的行军速度即可。”
李昌符惊愕不已,“我军若不前行,拖住田令孜行军又有何益?皇帝在其手中,于我等大为不利。”
朱玫面色沉静,宛如一潭静水,“田令孜既欲逃往兴元,那我等便联合凤翔百官,命山南西道节度使石君涉,封锁险要道路,焚毁邮驿,阻止皇帝南下。”
“靠石君涉?他麾下仅有五千兵马,恐怕连军队都还无法完全掌控,怎敢对田令孜动手?”
朱玫轻哼一声,“敢不敢动手无关紧要,你我二人为了朝廷连连征战,手中兵马十不存三,皇帝这一跑,诸多藩镇恐怕都有异心,还是守好自己的地盘吧。”
李昌符神色微变,“无关紧要?皇帝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