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罕之可没这么乐观,“节帅,对方气势汹汹,巷战不过是迟缓失败罢了,我们与越王并无过节,不如罢兵谈和。”
“罢兵?你觉得越王会如何处置我们?”
“我们皆为朝廷兵马,您也是为了诛杀吕用之,这中间的误会说清楚即可,越王难不成还能治我们的罪?”
“李将军,扬州被围近两个月,越王若想插手,为何不早遣人调解?反而不宣而战突然出兵?”
“这.....”
李罕之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侃突然出兵攻城,完全没有理由。
“越王隔岸观火近两个月,此时半夜袭城,只怕图谋不小,你以为落到他的手中会有好下场?”
若换做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小人物,秦彦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投靠李侃,可自从做了宣歙节度使,除非山穷水尽,他的野心已经不允许屈居人下。
李罕之一想,也觉得李侃此举不太正常,直接跳过了谈判环节,显然是不想给秦彦留活路,“若越王容不下我们,不如趁对方兵马未聚,突围出城。”
秦彦心有不甘,心中纠结万分,已到嘴边的肉他实在舍不得。
“报,东门外有军队交战。”
“报,西门吕用之大营发生混乱,疑似遭遇攻击。”
秦彦脸色大变,“越王此次究竟派了多少兵马?竟然同时攻击三方军队?”
毕师铎此时气喘吁吁赶了过来,“敌人还在不断涌入城中,快拦不住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秦彦最后的一点幻想彻底破灭,“四门皆有敌人,我们该从哪个方向突围?”
毕师铎道:“南门兵锋正盛,北门刚刚大胜,皆不好招惹,出东门只有海陵,万一被越王和杨行密的军队包围,单凭一座县城根本无法支撑,卑职认为眼下只能从西门突围。”
秦彦眉头一皱,“西门外有吕用之的一万大军,还有数量不明的两浙军,万一遭遇岂不麻烦?”
毕师铎摇头道:“越乱越好,只有乱了,我们才有脱险的机会。”
李罕之点点头,“我们目前还有近两万兵马,冲出包围不是问题,问题是冲出去以后我们去哪?”
秦彦想都没想,开口说道:“自然是回宣州。”
毕师铎稍一犹豫,也点头同意,“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主意已定,秦彦也很果断,匆匆带上搜刮来的几箱金银珠宝,弃城而逃。
主帅逃走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面对镇海军气势汹汹的兵锋,城内抵抗的士兵不是临阵脱逃,就是伏地乞降,章孝坤很快便控制住所有城门。
李侃来到节度使府衙,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章孝坤禀告道:“殿下,卑职无能,让秦彦和毕师铎逃出城了。”
李侃摆摆手,“秦彦麾下数万兵马,一心想逃,你也拦不住,马上命人清理战场,天明之后让官府出告示安抚百姓,不要影响城内老百姓的正常生活。”
“现在不出城追击敌人?”
李侃摇摇头,“没有谁是生死之敌,无需赶尽杀绝,秦彦已经成不了气候,我们的目的是尽快控制并稳定扬州,城外的那些敌人自有赎罪军和飞骑军解决。”
“城北的杨行密怎么办?据斥候回报,他们后撤了十里,需不需要卑职率军出击?”
李侃沉吟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你带上孤的手谕,亲自去一趟城北大营,召杨行密入城一见。”
“以杨行密的秉性,他敢进城?”
李侃轻笑道:“进不进城,选择权在他。”
“卑职记得杨行密好像在殿下的三份名单之中,为何不趁机解决掉这个隐患?”
“城中未定,仅凭你手中的兵马不一定能解决对方,且眼下黄巢未灭,留着杨行密还有点用处。”
李侃心中其实有些矛盾,杨行密能够在藩镇割据,诸侯并起的唐末建立吴国,在主政期间招合遗散,政事宽简,可谓非常之杰。
此人杀之可惜,但若不杀,不知道对方野心究竟有多大,会不会像原来的历史一样觊觎淮南,影响到自己的布局。
“殿下想让杨行密抵御黄巢?”
李侃点点头,“秦彦也好,杨行密也罢,好歹还是官军,眼下黄巢和秦宗权才是大敌,我们不能在淮南大兴兵事,自损实力。”
章孝坤有些担忧,“万一杨行密和秦彦像秦宗权一样,投靠黄巢,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彦回不去宣州肯定会投靠秦宗权,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至于杨行密应该不会轻易投靠黄巢。”
“殿下您这是赌啊!”
李侃轻叹一声,“这是无奈之举,杀了杨行密,我们便要独自面对黄巢,两浙初定,诸事繁多,孤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淮南之事,且守好扬州吧。”
“殿下您觉得杨行密会不会进城?”
李侃轻轻摇头,“怎么选都是天意,他若进城,孤可以考虑重用,他若拒绝,将来必是大患!”
章孝坤神色肃然,“好,卑职亲自带人走一趟,看一看这杨行密究竟何许人也。”
章孝坤离开没多久,司徒博耷拉着脸前来禀报,“殿下,城东驻军已被击溃,斩首近千人,俘获近三千人,可惜让田頵趁乱逃掉了。”
李侃一脸淡然,“难怪杨行密会突然后撤十里,看来是得到了消息,逃就逃了,我们的目的是顺利拿下扬州城,又不是为了杀人。”
司徒博心中不爽,“让田頵从飞骑军手中溜走,这是卑职的耻辱。”
李侃笑着安慰道:“田頵乃杨行密麾下大将,勇猛果敢,颇有智谋,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能让其狼狈而逃已是不易,况且夜间行动,又遇狂风暴雨,严重影响了飞骑军的战力。”
司徒博还是有些郁闷,“这些都不是借口。”
李侃轻轻拍了拍司徒博的肩膀,“此战为夺城,不为歼敌,飞骑军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你下去好好安顿士兵,飞骑军娇贵万分,人和马都不能生病。”
听李侃这么一提醒,司徒博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卑职马上就去安排。”
一炷香之后,丁从实满脸兴奋的来到府衙,“殿下,幸不辱命,张守一被斩,吕用之被擒,此战斩首三千余人,俘虏五千余人,余者皆溃散,我军伤亡约两千人。”
李侃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赎罪军没让孤失望,且记你一功!”
得到李侃的称赞,丁从实心情舒畅,“殿下,吕用之该如何处置?”
李侃眉头微皱,淡淡地说道:“列其罪状,张贴公告,押至闹市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