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刘汉宏得知三镇俱破,心中大惊,怒骂道:“都是一群废物,那钱镠不过三万兵马,王镇七万不战而逃,折损近一万人,三镇约四万兵马,又折损一半,就是三万头猪,也不至于被杀得这么快。”
辛约老脸一红,安慰道:“节帅,我们招募的大多都是新兵,训练两三个月就上了战场,遭遇钱镠的精锐八都军根本无法抵抗,一击即溃在所难免,我们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
刘汉宏冷着脸道:“还能如何应对,前线败的这么快皆是将领无能,本帅将亲自率兵夺回三镇,不能让钱镠觉得我浙东无人。”
辛约急忙劝阻道:“节帅,三镇既破,现在救援已经来不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如先探清虚实,确定钱镠下一步动向再做打算。”
刘汉宏眉头一皱,看着逃回来的赤脸将领问道:“周将军,钱镠大军现在动向如何?”
赤脸将领答道:“卑职逃离之后安排斥候一路跟随,发现对方大军在黄岭镇扎营,据卑职推测,其下一个目标可能是诸暨城。”
“推测?可能?本帅要的是确切的情报。”
辛约开口道:“节帅,我们目前还有近六万兵马,钱镠想要强攻越州城显然不可能,既然大军驻扎在黄岭,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诸暨城,我们不如重整军队,趁钱镠攻城的时候再出击,来个前后夹攻,断其归路,倘若一战胜之,不仅丢失的三镇可以重回手中,说不定杭州也可以收入囊中。”
刘汉宏点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计谋....周将军,派人密切关注钱镠大军的动向,同时派人通知诸暨的王镇,务必坚守城池,消耗钱镠大军的实力,待时机成熟,本帅会亲率大军,解诸暨之围。”
赤脸将领点点头,“卑职领命!”
“辛将军,你抓紧调集军队和粮草,后日发兵岩下镇。”
得知越州城的消息,钱镠急忙召集各军将领议事。
“据越州内卫传回的消息,刘汉宏调兵六万,预计后日抵达岩下镇,其目的可能是想联合诸暨城内的守军前后夹击我军。”
顾全武一脸不屑,“他想前后夹击,我们就给他来个里应外合,先拿下诸暨。”
钱镠微微颔首,看向张归霸道:“张将军,俘虏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回禀将军,俘虏一共约两万人,都尉一级的将领基本调整完毕,若现在动用,战力可能大打折扣。”
钱镠摆摆手,“无妨,本将军也不指望这些俘虏能有多少战力,只需攻城之时在前冲锋即可.....张将军,诸暨城内的黄珪可曾回信?”
张归霸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回复。”
钱镠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告诉黄珪,我们今日戌时之前必须给答复,否则一旦开始攻城,本将便不再接受他投诚。”
“将军打算何时进攻?”
“派人通知第二军的薛琪,三更造饭,五更攻城,主攻东门,顾将军攻北门,南门留条生路。”
张归霸有些不解,“为何要留条生路放他们走?”
“有退路对方才不会拼死抵抗,逃出去的人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也省的我们进城之后一一甄别。”
张归霸点点头,“那需不需要在南门外面设伏兵?”
钱镠笑着道:“那是自然,殿下的策略是一点点蚕食对方军队,少杀多抓,伏击的任务交给成及,你的任务就是在东门给城中守军制造压力。”
两个时辰之后,黄珪回信,同意投诚。
五更三点,钱镠兵分三路,直扑诸暨。
一万五千降兵为前锋,在张归霸的率领下攻打诸暨东门,五千降兵加上顾全武的勇武都攻打北门。
王镇还没来得及睡两天安稳觉,忽闻钱镠大军攻城,吓得急忙调集军队,诸暨城原有守军两千,加上前日败退回来的一万余人,防守一个小县城问题不大,无奈将领不和,士兵们士气也不高。
战斗一开始,重点就放在东门,一万五千降兵前仆后继,不到半个时辰便折损近千人。
黄珪的兵马被安排在北门,但指挥权却在王镇手下的一名将领手中,那名将领倒也聪明,安排黄珪的兵上城墙,自己的兵在城内作为后备。
黄珪本就对王镇不满,见对方竟让自己做炮灰,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没了,防守的时候光呐喊不放箭,甚至对方登墙的时候还会拉上一把。
随着登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黄珪突然率兵反攻城内,在城内待命的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督战将领见势不妙,带着残兵就往东门跑。
王镇听说黄珪投敌,北门丢失,便知道大势已去。
副将建议道:“将军,我们赶紧撤吧,南门暂时没有遭受攻击。”
王镇脸色难看,“南门肯定是个陷阱.....”
“将军,是陷阱也要闯一闯,困在城中死路一条,逃出城至少还有机会。”
王镇面露犹豫之色,“这......”
“将军,别再犹豫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出城之后我们就分散逃跑,这样成功的机会更大一些。”
王镇心中权衡一番,叫过身旁的一名侍卫,“铠甲脱下来,我们换一下。”
侍卫自然知道王镇的目的,但身为亲卫也不敢反抗。
“出了南门之后,我们兵分四路,摆脱敌人之后回越州汇合。”
换好衣服之后,王镇毫不犹豫的带着亲信部将从南门逃离。
守城的士兵听说将领跑路,瞬间丧失了斗志,有的放下武器投降,有的则选择从南门逃走。
不到一个时辰,诸暨县城就被攻破,王镇那一路跑出去不到三里就被成及带人给堵住了,一名将领为了立功,直接将王镇指认出来。
王镇见事情败露,只得乖乖投降。
对于王镇这种只会跑路的将军根本没有俘虏的价值,成及懒得废话,一刀将其枭首,震慑那些蛇鼠两端,怀有异心的人。
刘汉宏听到诸暨失守的消息,气的大发脾气,“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正面对阵不行,连守城都守不住。”
辛约听闻王镇被杀,心中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将军息怒,诸暨乃一小城,钱镠拿下诸暨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个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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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汉宏没好气道:“本帅倒是很好奇,怎么丢了城池反倒对我们有好处?”
辛约解释道:“节帅,对方攻破一座小小的县城是守也不守?是浙西军守还是俘虏守?派多少人守?”
刘汉宏一脸懵,“防守一座小小的县城也用不了多少兵马,对他们的战力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辛约摇头道:“一座城就是一座牢笼,占了城就要守,无论派多少人驻守,总要分兵,占两座,三座呢?他们的兵力会越来越分散,战线会越拉越长,他们是浙西兵,短时间内无法获得俘虏和被占领城池老百姓的忠诚,隐患和顾忌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便可以里应外合,各个击破。”
刘汉宏沉吟片刻,摇头道:“那岂不是还要再送他们几座城池?而且此举太耗时间,一个不慎还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钱镠敢夺我城池,那我就夺其水师,断其归路,让他们永远留在浙东。”
辛约一脸诧异,“节帅,我们战船只有对方一半,水战很难有胜算。”
刘汉宏胸有成竹道:“对方战船虽多,可水师士兵大部分已经登岸参与作战了,留守战船的并没有多少人,若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成功。”
辛约心思急转,“节帅,依卑职看来,突袭水师不如诱敌支援。”
刘汉宏微微一愣,“此话怎样?”
辛约道:“节帅可以故意走漏消息,说我们准备突袭水师大营,钱镠得知后必定派兵救援,我们可调集精锐大军在半路设伏,一举将其击溃。”
刘汉宏微微颔首,“此计可行,这次本帅将亲自领兵,让钱镠见识见识什么是义胜军精锐。”
因为是故意泄露,钱镠这边很快就得知刘汉宏即将偷袭水师大营的消息。
“呵呵,刘汉宏真是异想天开,竟想突袭水师,断我浙西军的归路。”
顾全武笑道:“这刘汉宏果然匪盗出身,根本不懂兵法,断归路那是针对溃败之军,绝其希望,我们眼下打了几场胜仗,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他想用这招,无疑是自讨苦吃。”
成及也笑道:“能想出这么昏庸的招数,我已经能预料到他的失败了。”
张归霸道:“将军,卑职觉得其中有诈,义胜军水师目前仅百余艘战船,躲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我们水师?刘汉宏攻击水师大营可能只是各幌子,其真实目的是想引诱我们出城,然后半路设伏。”
钱镠笑着说道:“我知道这是个幌子,既然刘汉宏想伏击我们,那我们就好好配合他唱完这出好戏。”
张归霸一愣好奇,“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诸暨至水师大营,也就西兴最适合设伏,行至此处,务必小心道路两旁,我建议你们使用一字长蛇阵,以顾军将为蛇首,水师为蛇腰,张军将为蛇尾,刘汉宏莽夫一个,定不懂破阵之法,其一旦进阵绝难逃脱,此战若能将其擒住,浙东之危可解矣。”
顾全武笑道:“此计甚妙,这次定让那刘汉宏有来无回。”
商议已定,几位将领各自点兵,八都军、水师、赎罪军共两万人出诸暨,列做长蛇之形,浩浩荡荡奔向西兴水师大营。
刘汉宏提前知晓浙西军的动向,亲率三万义胜军在西兴做了埋伏。
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部队,辛约急忙提醒道:“节帅,对方摆的是一字长蛇阵,欲破此阵需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三处同时攻打,方能破阵。”
刘汉宏一脸不屑,“何须如此麻烦,对方不过两万人,待我将其一分为二,各个击破。”
辛约脸色微变,“节帅不可,长蛇阵法,击腰则首尾相顾,很容易被敌军包围。”
“什么破阵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笑话,且看本帅如何破之。”
刘汉宏自信满满,根本没把辛约的话当回事,直接率领精兵从中突出,欲将浙西军的队伍切割成两段。
见刘汉宏集中兵力冲击队伍中部,长蛇之腰往后一缩,佯装败退,以数百条人命的代价,诱惑对方继续深入阵中。
刘汉宏此时只想着杀穿阵型,哪还顾得上身处何处。
等到蛇腰部位的盾牌兵停止后退开始反击的时候,刘汉宏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方已经被浙西军重重包裹在内,分不清东西南北。
刘汉宏有些慌了,自己显然被浙西军算计了,一开始对方佯装后退就是诱自己深入,他马上令士兵向左突围,可左边兵卒的防御犹如铁壁,根本无法攻破,他又命士兵向右突围,结果也失败了,这会想要后退,后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长蛇阵越围越紧,义胜军的士兵被不断绞杀,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士兵开始求饶,也有些士兵开始拼命冲阵。
“不要放走了刘汉宏!”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刘汉宏闻言脸色大变,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低下头生怕别人认出来。
辛约好不容易挤到刘汉宏身边,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节帅,朝这个方向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刘汉宏大喜,“真后悔没听你的,这次若能冲出去,我定有重谢。”
辛约心中苦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拼命先冲出去再说。
义胜军毕竟人数占优,这次来的又都是精锐,集中冲击一个方向,浙西军也拦不住,辛约指挥刘汉宏的牙军杀开一条血路,拥着刘汉宏逃了出去。
刘汉宏狼狈逃回越州,越想越气,“我纵横江南多年,威名赫赫,没想到会败在钱镠之手!三万精锐士兵只回来一半。”
辛约急忙安慰道:“节帅兵败,是因为不小心中了对方诡计, 若堂堂正正对垒交锋,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刘汉宏听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辛将军所言有理,不是我义胜军不行,只怪对方太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