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万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几人一起站着等候。
在午时到来前的一刻,七村的人终于陆陆续续到了。
黄琦眼看胜利在望,终于按时到达山泉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缓了下来慢慢前行,一边和丁万一打着招呼。
“万一兄弟,好久不见啊!”
丁万一并无回应,只是紧盯着他。
黄琦心里发毛,只好再次提速,和黄家村的十人赶紧来到了丁万一身边。
“万一兄弟,我……”
丁万一喝道:
“叫我官称!”
黄琦噎了一下,陪着小心道:
“丁卫长,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了?”
丁万一喝道:
“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你等草民该打听和操心的,这是军机,不可泄露。
不过,你延误了十息,才到达山泉村,却要按规矩接受处罚。
军法不是儿戏!
来人,开刀,行刑!”
黄琦一个激灵,不至于吧,就最后这几步缓了些,这就要动刀子?
这还是不是曾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丁万一?
你是忘了我的身份和来历吗?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黄家人!
我可是无极宗宗主丁轩的兄弟!
扛刀大汉听令,立刻一拥而上,把黄琦十一人按倒,掰开手掌,一刀下去,斩下一指,接着就听得一片嚎叫声。
“黄琦,你别怨我,这是上面大人的命令,以此整饬军纪。
大人说了,迟到一刻,砍一指。
我这是特意照顾你,特意只砍了你最没用的左小指。
你看看别人,可没有你那么好运。”
黄琦疼得直吸溜,扫了一眼。
十个人,砍什么指头的都有。
“丁万一,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啊?”
丁万一喝道:
“你不服,事后空闲可以随便去上告!
不过,眼下闭上你的臭嘴。
再有喧哗和蔑视上官,则皮鞭伺候!”
黄琦打了个冷颤,今个是怎么了?
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黄琦不言,只是怒目而视。
丁万一略微点头示意,立刻有个亲卫拿了药物,上前给黄琦包扎。
黄琦忿忿不平的心里,终于好受了点。
亲卫包扎好黄琦就退回原位,并没有管其余的黄家村卫。
黄琦哼了一声,对手下使个眼色,他们只好自己动手,互相包扎伤指。
黄家村村卫折腾完,已然过了一刻钟。
这个时候,乙观集的人马赶了过来。
先过来的,是镇乙观的巧姑众人,跟随她的,是下户村和上户村的村卫。
丁万一露出一丝为难,但还是向巧姑施礼道:
“卫所丁万一恭迎观主。”
巧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扫了现场一眼。
元庄村的元英,果然又在这里遇见了。
不过,他怎么看起来更衰败了?
还有,黄琦那个浪荡子,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而且还包着手指?
丁万一憋了一口气,还是说道:
“观主,昨夜,卫所有急令,命各村相关村卫按时于今天午前,赶到山泉村这里。
红砖村、元庄,离这里七十里,是卫丁一村村传令的。
他们连夜赶路,虽然遭遇大雨、雷劈、凶兽黄鼠狼和凶兽大熊的袭击,可还是差不多及时赶到。
只有黄家村一行,慢了十息,所以依军法斩了一指,以此整饬军纪。”
巧姑皱眉,原来黄琦的伤是这样来的?
这些人都没有骑马,能在这个时间段走七十里,还经历了那些波折,倒也了得。
九儿从到达就一直盯着丁轩,她看到先生更显苍老了,听闻这些话,终于忍不住,又红了眼睛,潺然泪下。
可是,她还是忍着,并没有上前问候。
先生没有受伤,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眼下气氛紧张,她也只能小心翼翼,不给观主和先生增添麻烦。
丁万一不顾巧姑皱起的眉头,继续说道:
“乙观集路途遥远,离这里有一百二十里,但卫所用的是飞鸽,实际上讯息传达到的时间更早。
而且,去乙观集的方向,并无下雨,沿途甚至没有野兽袭扰。
所以,要求他们午前赶到山泉村,也并不过分。
如今,丁万一要行军法,还请观主行个方便。”
巧姑喝道:
“是吗?
军法难违,我不怨你,那就先从镇乙观我这里开始吧。”
丁万一赶忙跪拜:
“观主息怒。
丁某得的命令是,镇乙观诸人,不在此列。
而且,下户村的村卫,身负护卫观主一行之责,也可免除。
其余诸村,则不能例外!”
丁万一继续解释道:
“卫所给诸村的指令,是于午前必须赶到,并没有说让他们结伴同行,空自耽搁时间。
六个时辰,不骑马而夜行急弛百里,是卫所对村卫能力的期求,也是这个乱世,无极宗不得不提出的要求。
这次行军,事情紧急,所以不得不如此。
而实际上,距离和时间,卫所给各村的都有宽裕。
在严令之下,还达不到要求,就只能军法从事了。”
巧姑听完,明白了丁万一的意思。
这是非要拿几个村子开刀,杀鸡儆猴啊!
“依军令,他们会受何种处罚?”
丁万一说道:
“黄家村村卫迟到十息,各断一指。
下户村职责特殊,免除处罚。
上户村,迟到一刻,按令,当砍一手。
我做主,砍左右手或左右脚,各位可以自己选择。”
上户村的人闻听,脸色大变!
跟随乙观集同行,竟然还惹出祸端了?
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处罚!
巧姑皱眉:
“丁万一,这太过了吧?
他们失去一手,几乎就成了废人。
要不然……”
丁万一赶忙出声拦截:
“观主,这是几个大人共同决定的事情。
十年前,就因为铁牛大人的一番好心仁慈,让军士松懈,致使玲珑塔里的宝物失窃。
前两天,无极坊又是大火,坏了极大的事情。
军法就是军法,万不能随意废止!”
听了丁万一的话,巧姑叹口气,只能闭上嘴巴。
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也明白今次如此严厉,肯定是丁怡玲珑重阳他们首肯的。
只是,只是苦了跟随自己的这些村卫。
自己有车马乘驾,又逢村休憩,倒是拖累了他们。
丁轩也是暗自叹气。
眼下就要砍手,接下来还不得对后到的人看腿、砍头?
严肃军纪是应该的,但对于普通的村卫如此苛刻,就有点过了。
因噎废食,不可取。
而且,这次带队上户村的村卫长,就是当初假寐放行自己过村的人。
我丁轩得恩,必报!
这个劫难,还是帮他化解了吧。
丁轩上前,拱手施礼道:
“丁将军,你也说了,军法不能随意废止。
这点元英十分赞同。
不过,‘不能随意’,也有特殊情况的特殊应对。
村卫并不是严格训练的卫丁,没有时间观念、紧迫性不足,迟到不是太久,且是初犯,也情有可原。
而且,他们以此为戒,肯定会牢记军纪,绝不会再犯。”
丁轩拿出一张宝钞:
“这是一万宝钞,权当上户村村卫的谢罪诚意,可好?”
丁万一本来要呵斥丁轩的,看到钱,又缓了下来。
“元英先生,上面确有说明,若事出有因,且是初犯的话,是可以用钱赎罪。”
丁万一瞧了一眼丁轩手里的钱,说道:
“但,按规定是一指一万钱,砍手则是十万!
你这钱,不够!”
黄琦愕然,还可以这样?
怎么刚才砍自己手指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说以钱抵罪的事情?
这是故意坑自己,坑黄家村吗?
丁轩知道无极宗缺钱,可能会有类似以钱代罪的事,却也诧异于赎金的高昂。
不过,他却微微一笑,把宝钞递给丁万一:
“将军,我这刚好是十万,本来想帮的,也只是上户村的村卫长大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