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傅砚清发丝微乱,此刻的他正闭目假寐,安逸地坐于角落里。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在寂静之中渐行渐近,傅砚清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双正黄色的锦靴,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
傅砚清不用往上再看去,也已心中有数。
于是,只见他慢慢调整姿势,转而跪在了这双靴子的跟前。
“老臣傅砚清,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济光低头望着这一颗臣服于自己的脑袋,一瞬间,思绪不由自主就飘向了远方。
回想起从前,此人仗着承帝给的权利,都敢随意出入东宫,更甚至于在自己的东宫里,都敢视若无人地大放厥词,简直是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江山接班人放在眼中。
可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想想曾经那般高傲的脑袋、坚毅的脊骨,此刻到底还得乖顺的跪服在自己面前。
一瞬间,裴济光忍不住嗤笑一声,忽而觉得这一切简直是命运弄人、讽刺至极。
事到如今,他已根本不愿和这个所谓的老师虚与委蛇、多费唇舌。
只听裴济光冰冷地开口道:
“傅砚清,你该庆幸自己生了个好女儿,不然,你这条老命,还有你背后整个傅家,该如何在朕的怒火下存活呢?”
傅砚清浑身止不住微微一颤,但依旧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发抖。
“陛下……对臣的璟儿做了什么?”
裴济光略微耸了耸肩,脸上一副无辜之色。
“哪里是朕要对她做什么,朕可从头到尾没说过要杀她,只是小惩大诫罢了。若你不信,待出去后,你随意打听就是。只是,朕没想到,朕有一个那般心狠手辣的皇后,比之朕还有更胜一筹。”
傅砚清有些疑惑,“皇后娘娘?这与她又有何干系……”
裴济光笑了笑,“可怜你四处为苏元明奔波周旋,到头来,却是他的女儿残忍地收走了你女儿的性命。哎呀呀,这世间事,当真是有趣得紧。”
此话一出,傅砚清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这不可能!”
他印象中的苏皖,绝不是一个会迫害他人性命的女子……
更何况,他与她父亲交情匪浅,他不信她居然会那般绝情,帮着裴济光害死了璟儿!
裴济光似洞察了他的想法,忍不住补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当日朕也想不到,一向刚正不阿的老师,会忽然在父皇面前深深捅朕一刀一样啊。你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哦……朕知道了,原来是刀子落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双手背后,仰天不断发笑离去。
独留傅砚清一人呆呆跪在牢中,片刻后,只见傅砚清整张脸涨得通红,一瞬间便自口中狠狠喷出一片血沫,尽数洒在了地上。
空气中,半晌后闻得一道哀楚之声。
“作孽……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