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陆裕与陆司淼的马车停在了一处悬崖峭壁边。
陆裕随身跟着的几个强壮家丁把被五花大绑的陆司淼狠狠拽下车。
当看清面前是怎样的地方时,陆司淼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他猛地回头,朝优雅下马车的陆裕大喊:
“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陆裕冷哼一声,不屑道:
“蠢货,你看清楚了,这里可是万丈深渊,你说我带你来干嘛?带你来欣赏风景不成。”
他勾唇一笑,渐渐变得阴恻恻的。
“我啊,当然是送你去死的。”
一个‘死’字,顿时激得陆司淼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难临头,陆司淼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陆裕,你自己也说了,父亲生前最疼爱你,父亲既已去了,你做新一任陆家家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从未想过争什么,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为什么这么痛恨!……就算是因为我的存在,我姨娘的存在,但这么多年来,我与姨娘一直在府中谨小慎微,更别说姨娘早已身死,我知道,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恨我,但我……你相信我,我今后只会像辅佐父亲一样,继续辅佐你,我们毕竟是兄弟!!!”
“住嘴!!!”
陆裕终于再度撕碎脸上的淡然。
“你以为我对你的恨只源于此吗?若真如此,我何必浪费时间!”
陆司淼听到这话,顿时疑惑起来。
“不是这样,那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呵……”
陆裕冷冷一笑,似乎陷入某种痛苦不堪的回忆。
“父亲大抵是骗过了许多人,他骗过了你姨娘,骗过了你,我想……甚至连他自己也骗了去,就连我也险些就要被他骗了。”
不知为何,见陆裕的样子,陆司淼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害怕。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什么叫父亲骗了大家?”
陆裕收敛了神色,此刻的他显得是那样孤独,他神情淡漠,但却总让人觉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寂寥。
“陆司淼,你只一直以为父亲最疼我,最疼我母亲,却一直忽视你和你亲娘吧?”
“难道不是吗?”陆司淼恍惚着问道。
“你错了。”陆裕可笑地摇了摇头。
他渐渐抬眸,与陆司淼四目相对。
“父亲他这一生,从始至终最在乎你姨娘,也最在乎你这个儿子。”
此话一出,陆司淼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相信的那个世界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他如雷击般不敢置信地瞪着对面的陆裕。
“你胡说!!!”
陆司淼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纠结。
“若他真如你说这般,为何我姨娘、我受到那样的待遇?我们在府中过得是那样卑微,若非我长成,我们连下人都不如……”
陆裕嗤笑一声,为他彻底揭开了一切谜团。
“蠢货,那都只是假象。”
他悲凉的声音仿佛贯穿四周。
“你娘才是父亲最爱的那个女人,他们青梅竹马,本该缔结姻缘,可惜……你娘当年家道中落,陆家背信弃义,转而命父亲娶了别的女人。新婚当年,父亲与那女子门当户对,你娘却只能被拒之门外,连陆家的门槛都进不去。”
陆司淼听到这里,怔怔道:
“那女子,莫非就是……”
“是我母亲。”
陆裕冷冷回答。
“即使已经另娶他人,父亲还是不曾忘记你娘,为了避免我母亲与陆家的觉察,父亲只好暗通曲款,私下偷偷与你娘在外继续见面。可怜我母亲,对此事却丝毫不知,还以为自己不讨夫君欢心,拼了命怀上身孕,想要博得夫君的爱。”
陆司淼越听,后背愈发阵阵发冷。
只听陆裕继续说:
“我出生后,你娘也怀了孕。哈,父亲啊……他可真是无情,我母亲当时可还在月中呢,他就那般迫不及待吗?……后来,这事瞒不住了,你娘被以妾的身份抬进府中,做了陆府的姨娘。她的存在,逼得我母亲渐渐失了心性,变成个妒妇。父亲为了保护你们母子,只好疏远了你们。他自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你们,也能稳住我母亲,可惜啊……”
陆司淼接过话,自嘲般笑道:
“可惜到头来,他终究是两头都辜负了。他的冷落渐渐成了习惯,只怕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最终是爱我与姨娘多一些,还是爱你和大夫人更多一些。”
陆裕听到这话,渐渐红了眼眶。
“他并非突发急症,是我亲手下毒于他,送他去给我母亲赔不是。”
陆司淼闻听此言,骇然道: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陆裕哈哈大笑:
“我与我母亲,始终得不到他的疼惜,你还说他两头都辜负了?他只辜负了我与母亲,对于你和你娘,他已尽力给了最好的,为了补偿你姨娘的遗憾而亡,他早就立好遗嘱了,死后新一任家主传给你,就连迫你回来成亲,也是给你选了上好门第的女子。”
他一边说,一边步步靠近陆司淼。
“陆司淼,我记得我母亲当初死前,我已知事,母亲最后在我耳边说得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再也不要成为陆家妇。你可知,自那之后,我才知道这一切平静的背后原来是这般龌龊肮脏的真相,你与你娘的存在就是扎在我与我母亲心上的一根刺,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嗯?我又该不该毒死他呢?若我不这么做,我只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陆司淼见他愈发疯魔,忍不住后退道:
“你做什么?你别过来……”
家丁见状,直接架住企图逃跑的陆司淼。
“陆裕?!你们放开我!怎么,你杀了父亲不够,还要杀了我吗?!”
陆裕已来到他面前,瞥了瞥陆司淼身后那万丈深渊,笑道:
“答对了。”
说罢,他毫不犹豫狠狠推了陆司淼一把,家丁适时松开了陆司淼。
一瞬间,陆司淼瞪大双眼,整个人摔下深渊中。
伴随着陆司淼忍不住呐喊出声的阵阵惊呼,他只听到陆裕最后居高临下对自己说:
“父亲最后还是更疼你一些,而我……已不再需要他所谓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