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奔跑在无尽的梦魇中,一直醒不过来。
在梦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反反复复,是裴懐毫不犹豫挡在辛容武面前,为他拦下那一剑。
利剑不仅刺入裴懐的凡胎肉体,也狠狠刺痛了苏皖的心。
苏皖一直走不出那一幕,噩梦缠绕,叫她次次在其中赤红双眸、撕心裂肺。
她想,裴懐怎么舍得就那样撇下自己一个人?
裴懐在替人挡下那一剑的时候怎么能那么果断?
他不怕疼吗?不怕死吗?不怕永远醒不过来,不怕……
可她好怕。
她只是尘世的浮萍,他于她,是港湾。
她怕呀。
她怕一切他不曾怕的东西。
苏皖怕他死,怕他永远醒不过来,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而自己会永远失去他。
你真狠心……
梦境之外,苏重朗握着自家阿姐的手正在默默垂泪,抬眸就看到躺着的苏皖也慢慢滑落一滴泪。
“阿姐?”
他又唤了她一次,随即起身去为她擦掉那泪水。
“你怕的,对吗?弟弟都知道……”
就在这时,苏皖的眼皮颤了颤,随即似惊吓般猛地睁开双眼。
苏重朗见状,连忙胡乱抹了泪水,破涕为笑地说:
“阿姐!”
苏皖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这一声呼唤彻底把她扯回来。
她眨巴眨巴眼,这才把视线投向苏重朗。
“重朗?”
“是我,阿姐!你睡醒啦?”
苏重朗的声音让外室站着的裴文月三人也忍不住互相惊喜。
陆司淼对裴文月说:
“我和施璟都是男子,就不便进去了,你且去看看吧。”
裴文月忙点点头,提裙就走入内室中。
她小碎步来到床榻前,笑道:
“苏姐姐,睡得好吗?”
苏皖慢慢撑起身子,晕乎乎地看着裴文月。
“文月……”
她心有余悸般,终于想起刚才自己的噩梦,连忙变了神色。
“重朗!你怎么在这?他呢?!”
苏重朗听到她的话,眼中快速闪过复杂的神色,随即扯笑道:
“阿姐,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事了?我……我明明看到他受伤了,他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满地都是,他就那样……他倒了,他躺在地上……”
苏皖胡言乱语起来,似乎陷入一种魔怔,满眼都是惊恐,眼底霎时涌出泪水来。
“不不不……阿懐,不能受伤,不要死!”
她在床上吓得口不择言,忽而抱住头,猛地哭了出来。
苏重朗从未见过阿姐这样,他心疼地连忙倾身握住苏皖的肩膀。
“阿姐!别陷进去,那都是假的!”
苏皖这才呆呆地看向他。
苏重朗满眼凝重,对她说:
“阿姐放心,殿下好好的,他那是小伤,不碍事。”
苏皖摇摇头。
“我不信。”
苏重朗深吸一口气,重新展露一个笑脸给她。
“我什么时候骗过阿姐?我从来不骗阿姐,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以后也不会。阿姐,我来就是带你去见他的,天快亮了,殿下此刻就在宫门外等我们。你若不信,就随弟弟去一趟,亲眼去看他,好吗?”
苏皖抿着唇,定定看着苏重朗,没有说任何话。
苏重朗着急了,他忍不住用力几分,摇了摇她的肩膀,眼底也红了几分,刚刚才强压下的泪意也差点绷不住。
“好吗,阿姐?嗯?好吗?”
苏皖这才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朝他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