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霜和裴济光是互通心意多年的情人,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了。
熟悉到,只需要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心领神会。
裴济光的欲言又止,他的种种挣扎苦楚,还有差一点的抑制不住。
这些种种,阮眠霜都一清二楚。
所以,能成功截住裴济光话头的,也唯有此人。
就在裴济光要脱口而出,对承帝坦白从宽时,阮眠霜比他更快一步。
“太子殿下,莫要……莫要因为奴婢这样的人,玷污了您的清名……奴婢、奴婢不值得……!”
裴济光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心上人。
就见阮眠霜跪在地上,抬起头时,朝他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那笑带着一丝宽慰,她的眼角还嵌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晶莹,足以深深刺痛裴济光的心。
裴济光哽咽了喉头。
他的阮娘,从他九岁那年起就在保护他。
直到现在,她还是企图这样张开翅膀,将他护在羽翼下。
阮娘……
他的阮娘……
承帝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那股郁结和憋闷。
他的儿子啊。
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他和皇后唯一的儿子!
他宠爱、疼惜的裴济光,怎么事到如今,会变成这样了?
就算裴济光不发一言,但他何其锐利,怎会察觉不到这宫人和裴济光之间的眉来眼去?
这事,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承帝的心又是一丝钝疼。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冲出来,加入了这已经闹腾不已的局面。
傅砚书再也忍无可忍,拨开人群,站到承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傅卿?你这是做什么?”
承帝想,傅砚书到底是太子师,难道是出来给裴济光求情的?
但裴济光可不这么想。
看到傅砚书那一刻,裴济光和阮眠霜都不约而同白了脸色。
他怎么把这老家伙给忘了?
他与阮娘荒唐的一幕,这老家伙可是看在眼里,痛彻心扉的。
裴济光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汗如雨下,何为汗流浃背。
怎么会这样……
天之骄子,事到如今,竟陷入如此困境。
裴济光不甘心。
想到周遭全是百姓,他更觉耻辱!
果然不出他所料,傅砚书并不是来袒护裴济光的。
他叹息一声,才抬头对承帝说:
“陛下,事到如今,臣是再也不能替太子遮掩了!”
承帝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傅爱卿,此话何意?”
傅砚书字字恳切。
“陛下啊,太子他……他太荒唐了!他早与地上这宫人有了许久的来往,他护着这女子,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臣于多日前不慎撞破他们在东宫的事,实在……实在不堪入目!想我傅家世代清流文臣,忠君爱国。没想到却要沦落到被太子威胁羞辱的地步,他扬言,若臣胆敢告诉陛下,臣的家人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天子脚下,如此狂悖,臣……臣今日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再帮太子隐瞒欺君!求陛下,赐臣一死!”
就在这时,京都客栈二楼。
正开窗看热闹的傅施璟和陆司淼,一见到是傅砚书跪在地上一心求死,都不由得震惊了。
尤其是傅施璟,她立马就急了,差点就要冲下去。
陆司淼见状,急忙拉住她。
“你做什么?!”
傅施璟焦急道:
“你放开我!那是我爹!他性子执拗,现在都在陛下面前寻死了,我怎能坐视不理?!不行,我要去救他!”
陆司淼给她分析。
“你糊涂!你爹为官多年,他还有你和你母亲,怎会轻易寻死?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若这样贸然冲出去,别是害了他!听我的,不许去,静观其变,若等会真是如你所言,他是你爹,我绝不拦你救人!”
这话说完,才把傅施璟安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