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迈进公司的时候还是挺担心的,万一阿宏那货没被唬住去告密了,自己这一进来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所以在外边看了又看,许久才硬着头皮进公司。
不过看来没什么问题,来到办公室狗推们都在忙着工作,有的悠闲自在,有的眉头紧锁,大都不看他一眼,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当看到阿宏畏惧的目光时,方靖故意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上道啊。”
阿宏连忙点头:“那必须。”
方靖对阿宏低声说:“有个事想请教你。”
“我知道的一定实话实说。”
“训狗营你听说过吗?”
“那个啊,具体不太清楚。好像是园区里的一路人,专门向各公司收购漂亮女孩训练成听话的母狗,然后转卖到各地的ktv和娱乐城。”
“啊?我还以为整个园区都归一个大老板管呢,怎么还有收购的?你给我详细说说这里的运作呗。”
“在这?!”
“嗯哼,你小声点说。”
阿宏想了想,几乎是用气声说话:“园区当然有大老板,就是那位‘达棒’的前女婿何秋田实际掌控……其实也就相当于达棒本人了。”
“达棒是谁呀?名字就叫这个吗?”
“你……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佤邦特区的最高军政长官鲍xx啊。”
“哦~军阀啊,酷!”
阿宏觉得他这个“酷”得挺敷衍的,更加琢磨不透这人。接着说:“但是以达棒这样的身份地位肯定是只管收钱不管事的,所以就有承包商们向何秋田分片承包园区,负责具体的经营,盈利后除了上交给军方的,剩下的才是自己挣的了。比如这个邦康科技园几千号人,其实也划分了很多个公司的,归属几个不同的老板,互相之间没有多大关系。”
“是这样,那我们公司的老板是渣总吗?”
“不是,渣总是松涛老板的副手,他们有一帮核心骨干,渣总、串飞、花哥这几个,还养着一票火将。至于像废材这样的小组长原本都是猪仔,因为能力强、业务做的好了才聘上去的。”
“那其实他们真正管事的人不多呀,有没有可能大家一起反了,把核心成员抓起来?”
“咳咳咳咳!!”阿宏大声咳嗽打断他,然后拉拉他说:“我去上厕所……”
方靖心领神会,说:“哎我正好也急了。”
两人到男厕所里边。
阿宏惊恐地拍拍脑门:“你发疯了吗?敢在那里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要反渣总?真敢想啊你……”
方靖没觉得多不可能,没有鬼手他也敢想,就算是杀鬼这种事也敢想,何况凡人。笑说:“聊聊罢了,真要办的话有什么现实困难么。”
阿宏战栗地在厕所口张望,生怕别人注意到。还好余人都在忙,他确定没人在附近才回答说:“一是他们有枪,二是军方负责外围的安全,就算侥幸拿下渣总,没有通行口令谁也出不去外边,时间久了一样被发现。”
方靖听明白了,这种组织形式其实松散的很,也就欺负猪仔罢了,难怪网上经常听说有逃得出去的。点头道:“这么说来公司其实也是狗仗人势,真正的依仗是军方。”
“谁说不是呢,这里的业务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军阀,以前贩毒现在贩人,这可是金三角。说到底,就连渣总这样的也是身不由己。”
管理层尚且身不由己,所以对底下的人就更加恶毒了,合情合理。方靖点头问:“对了,那么月训的时候那辆旅游小巴来的一车人又是怎么回事?”
阿宏点支烟定定神:“那是在当地临时雇的打手,专门在月训的那几天到每个公司去打人的,一有大批新人来就要打人给人看,这是业务需要,还有转卖之类的业务,都要需要临时的人手。”
“哇塞,看来我找你算问对人啊,涨姿势了。”方靖饶有兴致,“嗯……训狗营、公司和军方,大概清楚了,还有吗?别的势力什么的?”他觉得“势力”这个说法很中二,被自己逗笑了。
阿宏想了想说:“除了军方,势力大的还有邦康娱乐城,和园区只有一墙之隔,虽然不怎么管园里的事,但是能量很大,股东都是佤邦的头脸人物。我说……你应该不是警察吧?但也不是普通人。”
方靖有点得意,说:“不是。我就是个路过的,我有别的事要办。”
阿宏:“那你还是赶紧路过吧,狗推们很多都骗到钱,不听话的人也早被转卖掉了,这里不是监狱,是诈骗集团,没有人会跟你卖命造反的。”
方靖原本也是这么盘算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太可行了。于是拍拍他说:“知道了,多谢你给我说这些。宏哥你只要不给我添堵,我是不会在这呆太久的。”
阿宏听他口气客气也轻松了些,低声说:“不管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想把渣总做掉的话,我尽量帮点忙。”
“哈哈。”方靖笑说:“借刀杀人啊?你想得倒美,是不想还钱了吧?”阿宏听这话长叹一口气。
两人回到办公室,废材已经在那里了,一见方靖劈头盖脸地:“怎么这么晚才来!你踏马到底想不想干了?”
“废材哥早。”
“早个屁!你看看都几点了?准备吃中饭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不是……我昨晚喝多了嘛。”
“没业绩还学别人喝酒?真不知死活。要不是我带的你,你早挨打了!告诉你今天一定要加够六个客户,到下午下班完不成的话,玉皇大帝也保不了你!”
“哦。”
废材听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回答,真是气不打一处,这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来这里的猪仔哪个不是谨小慎微的——“哦”算怎么回事?他手指隔空敲点方靖鼻尖,终于气的没说话出去了。
安大槐在旁边说:“方靖你怎么回事?赶紧开工啊,我都为你着急。加人不难的,我告诉你哈,经过我昨天一整天的研究我发现老人最容易上套,说送鸡蛋、送优惠券加得比兔子还快,比女人好骗得多……老太婆就更蠢了。你听我的,要么走优惠送礼路线,要么推p2p,到下班肯定有六个。”
方靖笑嘻嘻说:“好好,让我先打会扫雷再弄。”
安大槐震惊了:“你还扫雷!都快给雷炸了。”
方靖伸个懒腰说:“其实我不想骗人了,先磨洋工,下午我就和组长说赔钱回家得了。”
“啊?不会吧?”安大槐张大嘴巴:“我们三个吃了多少苦才到这里的,怎么才开工第二天就这样。是不是昨天晚上我们只顾着自己玩忘了你了?谁叫你不进来摸妹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方靖懒洋洋吁一口气说:“不是不是,我知道你够意思,只是我不习惯这边,没球打,又热,而且我骗人没天赋,别劝了。”
安大槐有点茫然,陈聪却说:“算了,人各有志,由他吧。”
方靖点点头:“就是啊,人各有志。”
扫了半天的雷,到下午的时候,渣总来到办公室大声问:“昨晚有谁去了蓝钻的,举手。”
方靖心中咯嘚一下,要糟。趁着众人还在面面相觑,他悄悄拍拍两侧阿宏和安大槐手腕,摆手示意别认。陈聪刚想举手,看见三人没有反应,他也不出声。
渣总又问一次:“昨晚去过蓝钻的给我站起来,别踏马装傻,我能查出来!到时有你好看的!”这才有两个人缓缓举起了手。
渣总指着那两人说:“你们两个出来拍照。”
其余狗推都稀稀嘘嘘地交头接耳“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安大槐沉不住气,对方靖说:“出什么事了,要不我们也认了吧?反正没干什么错事啊。”
方靖说:“你看渣总那个煞气,想挨揍吗?装傻装过去谁也不知道。”
安大槐心下惴惴:“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方靖说:“先看看再说嘛,要认你自己认,别带上我。”
过了一会,那两个举手的人和渣总回来了,方靖悄声说:“你看,这不就没事了吗?”
渣总却说:“所有人等我通知集合开会,没通知到的谁也不许走。”说完就离开了。
方靖知道东窗事发,难道昨晚揍的那两个领班和酒保这么快就醒了?明明下了重手,还毁了监控的,要命。估计是要挨个公司认人呢。糟透了,手机还没拿到,要是现在跑路,被整个园区通缉,就真的联系不上谢杰了。危机啊……方靖你丫还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
看来只能提前行动,开会之前把手机骗回来,然后该逃的就逃。他打定主意,看到废材正好从窗外路过,赶紧叫他:“废材哥,我有事。”
废材不耐烦的停下来:“你又干嘛?”
方靖:“我试了一上午,真做不来业务,我想赔钱回家了。能不能让我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家里人转钱过来?”
废材一愣,骂他:“没骨气,没毅力。算了,我也受够你了,你手机在渣总那里,但他今天很忙没空理你,明天再说。”
明天?淦,我下午都要凉了。方靖抱住他大腿:“哇哇……废材哥,我想妈妈了,你就帮我拿手机吧。我保证赔钱,我赔双倍。”
“我去!”废材给他缠得烦了,说:“我还没见过哪个一上来就主动赔双倍的,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方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是个早产儿……我妈没奶水喂我,所以从小就缺根筋,村里都管我叫傻弟……废材哥你就让我赔钱吧!”
“卧槽神经病!”废材都无语了,“你你你放手,我去问问渣总。”
“真的吗?太好了!我等你好消息。”
方靖回到位置上,心想是不是演技太浮夸了。拜托了废材哥,一定要拿手机下来啊。
等了半小时,却等来花衬衣带着两个打手过来,狗推们一看这架势,知道方靖要倒霉。
花衬衣自带凶恶气场:“哪个是方靖!”
方靖感觉不太妙,举手说:“我是。”
花衬衣冷笑:“装疯卖傻,我一看你这德性就没认真干活,渣总忙得很,老子来给你上一课。”
方靖解释说:“花哥,我真想交赔偿啊。”
花衬衣哈哈一笑和两个打手对视一眼,“赔钱是赔钱,挨打是挨打,这是两码事。这地方老子说的算,不是你嬉皮笑脸的地方!你们带他去工间。”
一个打手过来推他:“走吧!”方靖拿不定主意,现在动手的话手机就更难拿回来了,他犹豫着迈步,脑袋里迅速思考。
两个打手一前一后夹着他来到尽头一间房,用钥匙打开铁门。里边是没什么家具的空房间,只有一张带抽屉的工作台,满地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弥漫着尿骚味和血腥味。更深处的一扇门后断断续续传出来女人的哭声。一个打手拍了拍那扇门吼道:“不许出声!谁还叫拉出来再打!”里边的人果然立马安静下来。
方靖看花衬衣不在,赶紧掏出烟套近乎:“两位哥怎么称呼?”
其中一个满脸痘胖子一把抢过烟说:“问你x,套近乎也没用,等会该打的照样打。”推方靖到靠墙的一根焊死的铁管边,掏出一个手铐把他手拷在铁管上。看来他们经常这样把人拷起来打,人就没办法反抗,也没办法乱窜,这都打出经验来了。
胖子拿着方靖的烟对另一人说:“出去抽,这里臭死了。”
另一人指着方靖说:“别耍花招,听话的少挨一点,不听话打的你妈都不认得!
这话突然点醒了方靖——要是妈也不认得,就可以蒙混过关,明天就能拿到手机了。对,这个办法好哎,我需要亚洲四大邪术中的易容术。搞点化妆品把眼睛画大一点,然后把头发剪一剪,不行,估计还不太够……可能真的要用苦肉计,打肿脸充胖子么?嘶嘶~挨打这件事也太窝囊了,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干就干。
趁着那两人在外边抽烟,方靖用鬼手悄悄将手铐拉变形挣脱出来,先去工作台那里翻看有什么能用的。
老虎钳、锥子、锤子、鞭子、电击枪、木棍、竹签。这么传统的吗?方靖觉得电击枪比较难对付,先把它藏进口袋。别的嘛……搞点小破坏……
过了一会两个打手抽完烟进来,一个问:“怎么弄?”
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抽了人家的烟,今天就给点小小教训得了,老虎钳、竹签、电击枪这些以后再说,用棍子吧。”
另一个在工具柜里翻了一下,拿出来两截断木棍,说:“棍子怎么断了?”
胖子说:“前面几个打太重了吧?那用锤子吧。”
另一个又说:“锤子也脱柄了!”
胖子吃惊:“怎么搞得?皮鞭呢?”
另一个拿起一团东西:“怎么打结成这个样子?妈的,谁打完人拿来瞎玩?这么紧怎么解?”
胖子怀疑的望一眼方靖,只见他好好的拷在铁管上,说:“这小子运气真好啊。那用鞋子得了。”
两人没办法,脱下鞋子准备打,鞋子在园区里算是打人级别最低的刑具了,侮辱性比杀伤性要强些,适合日常管教。
正要动手,方靖说:“两位哥,请教你们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人的脸打肿起来,又不怎么痛的吗?”
“我去,你小子真有什么毛病。艹!”胖子鞋子往方靖头上一拍,不是很痛,就是灰尘有点多。
“哎哟!好痛。”方靖大叫。
胖子觉得他装得太假了,感觉受到了侮辱,又用鞋子猛抽他身体,方靖一边用异化的胳膊保护身体,一边喊痛,其实并不太痛。
方靖叫道:“要不……还是打我脸吧?我身体耐打,脸比较怕痛,而且我长这么帅,不打可惜了。”
一人撇嘴一凛,后退半步,说:“这人真的有大病……妈的,吓到我了。”
胖子怒了:“狗日的,挨打都这么嚣张!老子满足你。”鞋子用力就往他脸上一抽,“pia!”方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恐怕已经多了一个鞋印,不过好像离肿起来还有一些距离。
终于被打痛了方靖也有些不爽,但一想到论坛期限紧迫,内心暗想:忍忍吧,还受得住,活命要紧啊。忍着泪水又柔声问道:“哥,你吃午饭了吗?”
卧槽,这是人话吗?
胖子大怒,摔下鞋子,大手掌用力抽来,方靖把心一横将脸迎过去,“嗡”,啥也听不到,一时间天旋地转的。
“槽,老子手。”胖子捂住手掌,“妈的痛死了。”
“叫你别用手,干脆直接上电击枪算了。这么变态的小子,还不得满足他?”
方靖感觉一边脸涨涨的,多半是肿起来了。见两人转身去工具箱翻找,方靖掏出电击枪,鬼手一伸,一边脖子来一下,两人都被电晕摔倒。
方靖扯开手铐,觉得挺委屈自己的,又上去给两人补上两电击,然后扭开了工间最里边的那扇门。
里边有五六个男女,一见有人进来都缩成一团。其中一个男孩还挺帅。
“方靖?你……也被打了?”
“欧传洋?你不是赔钱回去了吗?”
欧传洋泪水马上就出来了,说:“哇,我前前后后赔了八万多,他们说不够数不肯放我……我真后悔没听你的。呜呜……我还听说他们要等下次例会把我们这几个转卖到别的公司去。这天杀的地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是第一天见过的,这时也哭成一团。
方靖叹一口气,沉默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说:“你们先忍忍,过几天有一个逃跑的机会,到时候我找你们。”
几人一听到这话,都露出些许期望,方靖又说:“现在你们谁有化妆品在身上吗?借我用用,急用。”
一个女生忙说:“我这有化妆镜,只有眉笔和粉饼,给你吧。”
方靖接过来说:“多谢!你们在这不要声张,等我消息。”
几人将信将疑,方靖出去关上门,看两个打手晕得像死猪一样,打开化妆盒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