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虎牢关内董卓安排给吕布的住所。
陈宫同样也是住在其中,只是陈宫不屑拜于董卓麾下,所以在身无官职的情况下,不便随意在虎牢关内随意走动。
只是,就在陈宫如往常那样在住所内读书练剑之时,吕布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回来,大肆打砸着屋内物件,发泄着心中怒火。
陈宫见状,站在屋外静静地看着吕布发泄了一通,直到吕布渐渐冷静了些许,方才走了进去,问道。
“奉先何故发怒?”
心中又是忿怒又是委屈的吕布,看了陈宫一眼后,沉着脸地答道。
“本侯为义父在外拼死厮杀,斩杀敌将,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如何待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毫不知情的陈宫顿时心中颇为不解,此前陈宫亦曾提醒吕布需防备董卓,吕布却是不以为然,自诩与董卓之间父子情深。
怎么短短一日之间,双方的关系似乎就骤然恶劣了许多?
当即,陈宫便细细地询问了起来。
正苦于无处发泄的吕布,在陈宫的循循引导下,便是将今日之事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等吕布说完之后,陈宫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惊叹地说道。
“此当真可谓为: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也。赵子龙乃是汉室宗亲刘玄德的心腹爱将,那么此计料想便是大名鼎鼎的国士李子坤所设,当真是名不虚传也。”
“公台所言是何意?”吕布看着陈宫似乎答非所问的样子,追问道。
陈宫沉吟了一番后,答道。“依我之见,乃是董卓与温侯皆已中了国士李子坤所设的离间之计。”
吕布回忆了一番,依然颇为不解。“什么离间之计?”
陈宫的语气之中依然难掩惊叹地说道。
“董卓、李儒之流,远在虎牢关城楼之上观战,故以只能隐约看到温侯与赵子龙之间交流假象,便会以为温侯与赵子龙之间的惺惺相惜乃是暗中有所图谋。”
“而温侯又不是愿意轻易低头解释之人,甚至就算解释了,董卓也未必会相信。如此一来,董卓与温侯不和,更会致使西凉铁骑与并州狼骑之间矛盾激化。”
顿了顿,陈宫接着说道。
“接下来,李子坤必然还有后手继续离间以及激化矛盾。若是我来用计,那便是盟军攻城之时,只攻西凉铁骑与司隶精锐所驻防的城墙段,而不攻并州狼骑所驻防的城墙段。”
“长此以往,随着西凉铁骑与司隶精锐的伤亡不断增加,并州狼骑却是毫无损失,本就已生疑心的董卓,安能容得下温侯?”
说到这里,陈宫忍不住抚掌大赞了起来,道。
“妙妙妙!此计当真是妙不可言,尽得攻心之精髓,更妙的是李子坤在温侯与关羽等人厮杀之时便定下此计,甚至不惜放过斩杀温侯这一大敌的良机,足可见李子坤的急智与自信。”
吕布听着陈宫那一大段的分析,听得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一开始还能勉强听懂,但越到后面越感觉浑身就跟有蚂蚁在爬似的。
不过尽管吕布不太听得懂其中内容,但是陈宫自信满满地说了那么多,让吕布本能地觉得陈宫或许是对的。
若是毫无把握,陈宫也说不出那么多东西。
“所以,本侯居然是中计了?”
吕布一脸诧异地低声道了一句,回想起赵云那不似作伪的谦逊姿态,大感不可置信。
而陈宫还以为吕布乃是孺子可教也,及时醒悟了过来,点了点头,道。
“正是!且此离间之计亦算是阳谋也,如今温侯与董卓的矛盾横生,便是此中原因。”
只是,吕布还以为陈宫是在劝说自己去向董卓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后,愤然起身,道。
“哼!便是其中有关东鼠辈用计之因,但本侯已是奋力在外厮杀,且深陷赵云、关羽、张飞三人围攻,假若不是跑得……”
吕布的语气一顿,脸色更是难看了三分,梗着脖子道。
“不是寻了个机会突破包围,恐怕便要吃个小亏不可,何错之有?便是中了离间之计,亦是义父年迈糊涂,错在义父!!”
看着吕布的反应,陈宫不得不暗自叹息,只觉得李基所用的离间之计当真是完全针对了吕布的性格弱点。
陈宫已然为吕布分析得明明白白,吕布依然不愿主动低头。
不过就在这时,董卓派人给吕布送来的金银财宝以及医官药材,尽数送达到了吕布的住所之处。
且负责此事的一个小吏,还根据着李儒的交代,说了许多安抚吕布之言。
原本还一脸不忿之色的吕布,神情明显地缓和了许多,在那个小吏离开之后,吕布随手抓了一把金银珠宝塞给了陈宫之余,得意道。
“适才公台所言极是,如今看来是义父幡然醒悟过来了,明白其中乃是有人在故意离间我们之间的父子感情。”
陈宫看着吕布那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眉头紧皱地开口道。
“温侯,糊涂啊!若是董卓没有派人送来此些身外之物,事情尚未彻底恶化,可董卓派人送来这些东西,其用意无非便是意欲暂且稳住温侯。”
“如此更能说明董卓亦不复信任温侯,甚至对温侯已经彻底起了疑心,只是碍于局势不得不稳住温侯罢了。”
吕布闻言,脸色微变,道。“公台休得唬人。”
“温侯若是不信,可前去拜访董卓,董卓断然不敢单独接见温侯。”
“且若当真是董卓知晓中了离间之计,相信温侯乃是忠心耿耿的,那么董卓便该亲自到温侯府上问候,而不是送来这些身外之物。”
听到这里,吕布的脸色几乎是明显地变了变,意识到陈宫所言恐怕非虚,狠狠地将手中原本观赏着的一颗夜明珠掷于地上。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心中激愤的吕布脑海之中涌现,但又是迟迟有些拿不定主意。
片刻后,吕布抬头看向陈宫,问道。“依公台之见,本侯眼下如何是好?”
“那便是看温侯之心了,是忠?是反?”陈宫问道。
吕布犹豫了一阵后,开口道。
“吾与义父本是父子情深,且义父待我亦算不薄,岂能因关东鼠辈的些许小计而心生怨恨,就此反目?”
当然,吕布话是如此说着,但双目之中所流露的愤怒,显然对于自己被董卓怀疑防备而大为不满。
陈宫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了起来反复踱步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看得吕布都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后,方才开口道。
“吾反复衡量,眼下温侯若是想要与董卓冰释前嫌,那么必须有所作为,主动表现,方能示明心志。”
吕布的神色变幻了一阵,方才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开口道。“那本侯这就去与义父说清楚,低个头。”
“万万不可!”
陈宫连忙出声劝阻道。
“如今董卓对温侯的怀疑防备之心已起,若仅以言语相告,非但不能缓解怀疑,反而会打破表面所维持的和谐,并且董卓必然亦不相信温侯的自辩之语。”
吕布眉眼间闪过几分暴躁之色,开口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如此才是良策?”
陈宫缓缓地开口道。“取下一个关东诸侯的头颅,自可证明。”
“好计!”
原本还觉得脑袋转不过来的吕布,顿时就觉得此计甚好。
相对比低头,吕布觉得更简单的是厮杀,而且只要杀的关东诸侯足够多,董卓再如何都不会怀疑自己与关东诸侯暗中勾结,这无疑是自证最好且最直接简单的办法了。
陈宫则是继续说道。
“温侯今日与关东诸侯厮杀了一场,且身上负伤,料想关东诸侯不会想到温侯还会负伤袭营,故以温侯大可反其道而行之,率领精锐亲自袭营,最好能取回一个关东诸侯头颅。”
“袭营?那该袭击哪个诸侯?”吕布问道。
“若只是袭营一个存在感颇低的小诸侯,意义不大……”
陈宫沉吟了一下,一个个地为吕布分析了起来,道。
“盟主袁绍必是居于盟军营寨中心,毫无机会;除此之外的两个副盟主袁术与刘备,亦是在营寨的关键之处,不好袭击;除此之外,便是:公孙瓒、陶谦、曹操之流。”
“其中,当以曹操为佳,首先曹操本部所领不过五千招募不久的兵马,战力一般,更重要的是曹操曾经刺杀董卓,又与袁绍乃是多年好友,只要斩杀了曹操,温侯自然足以自证心志。”
吕布听得连连点头之余,却也是抬眸深深地看了陈宫一眼。
吕布自认可不是什么蠢笨之人,也没有忘记陈宫与曹操之间有私仇。
不过,吕布亦是久经战阵之人,或是对计谋研究得不多,但却也能明白陈宫分析得并无问题。
曹操不仅是袁绍的好友,更是曾刺杀过董卓的仇敌。
曹操的头颅,足以证明吕布的心志。
因此,吕布也没有揭穿陈宫的心思,而是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道。
“好,本侯这就暗派斥候到关外去探查曹操驻地方位,然后再禀明义父外出袭营,取回曹操头颅献于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