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孙坚却是微微皱着眉地开口道。
“如此,岂不是让吾之功劳要与盟军诸侯们共分?且亦浪费了这一大好良机。”
“若是吾作为先锋独自攻下汜水关,那便是天大的功劳,定可使我孙坚之名扬及大江南北。”
孙坚一边说着,还一边以着血红的双目,盯着面前这几天时间来屡屡进攻汜水关,不惜牺牲大量本部士卒,方才探清的汜水关所布置的防御的虚实图。
孙坚尽起长沙郡精锐所领的士卒数量约为万人左右,而汜水关之内的士卒约为七千左右。
且汜水关守将华雄徒有蛮力,却不精于统御士卒以及守城作战。
因此,在孙坚屡次强攻汜水关之下,发现了汜水关防线存在着大量的漏洞。
然而面对着汜水雄关天险,孙坚的兵力终究有所不足,以至于孙坚明明看到了机会,却愣是没办法从华雄手中夺下汜水关。
反倒是今日孙坚亲冒矢石攻城,好不容易攻上了城墙,反倒是与华雄拼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在家将黄盖与程普率领着亲卫拼死掩护,方才将孙坚救下城墙。
只是,孙坚依然还是不甘心放过这个名震天下的机会,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布防图,任由着黄盖给自己包扎,整个人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直至黄盖早就包扎完毕,孙坚亦不知自己沉思了多久,骤然感到一阵饥饿方才回过神来,朝着黄盖开口道。
“公覆,汝去问问大荣,饭食为何迟迟没能送来。”
“是。”
黄盖应了一声,离帐而去片刻。
归来之时,领着孙坚麾下其余三名心腹部将祖茂、韩当、程普一并进来,但孙坚扫了一眼,却是未见他们手中拿着饭食,这让孙坚顿生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其中,进来的四位部将之中,又以祖茂的脸色最为难看,且径直地跪倒在地。
孙坚皱着眉地问道。“大荣,汝这是作甚?”
祖茂咬着牙,双目通红地开口道。“主公,我对不住你啊,军……军中断粮了。”
“什么?”
孙坚一愣,只觉得混身骤感一阵冰凉,追问道。“为何会如此?”
祖茂低着头,整个人伏在地上地开口道。
“若按约定,盟军后方合该三日送来一趟粮草,但三日前就未见粮草送来……”
“今日本该又是粮草送来之日,却是依然未见粮草,我又派遣心腹沿着后方找寻辎重队踪迹,同样也是未见辎重队,故以在半日前,我军已彻底断粮也,”
“主公托此重任于我,我却致使军中断粮,请主公斩我头以安军心,然后速速后撤。”
孙坚闻言,整个人可谓是又惊又怒。
断粮半日?!
也就是说早上全军吃了个断头饭?
而攻城失败之后退军返回营寨过了已有一个时辰左右,却迟迟未见饭食,足以让大军军心浮动,随时可能炸营。
这让孙坚气得双目通红,手掌下意识按在自己的古锭刀之上,怒喝道。
“此等生死攸关之大事,为何不报于……”
忽然,孙坚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孙坚骤然想起了在三天前祖茂就汇报过此事。
只是当时孙坚一心一意地研究汜水关城防,自觉只需顷刻间就能夺下汜水关,所以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不耐烦地让祖茂自行处理就是了。
而今早孙坚早早就领军强攻汜水关,同样也没有给祖茂任何说话的机会……
“啊!!!”
怒不可遏的孙坚猛然扬起古锭刀劈砍在桌案之上,直接将桌案砍成两截,道。
“粮草之事乃是袁术小儿所督,定是与其脱不了干系,可恨!可恨!!!定是袁术小儿看吾攻破汜水关立功在即,心生嫉妒,暗断我粮草。”
这一刻,孙坚甚至埋怨到了刘备的身上,自觉自己如此支持刘备,身为副盟主的刘备在后方却是连粮草都没有为自己保障。
“可恨!”
旋即,孙坚将手中古锭刀重重地往着地面一砸,冲着祖茂开口道。
“事到如此,便是取了汝的性命又有何用?更何况此事怨不得你,乃是有小人在后方作祟……”
顿了顿,孙坚深吸了几口气,迫使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明白此际最重要的便是稳定军心,否则一众士卒一旦意识到粮食已绝,定然会作乱。
须知,这个时代的士卒除了极少数之外,绝大部分即便是再精锐,本质上也是为了军饷与一口吃的。
粮食一断,士卒自散。
“大荣,汝速速安排心腹把军中战马拉到后方僻静之处全部宰杀。”
“公覆、义公、德谋,汝三人则速到军中各处安稳军心,言及本将欲激励众士卒,今晚人人都将有肉食享用。”
“只需度过今晚,明早我们便退军,返回盟军之中找那些小人算账!”
说到最后,孙坚的脸色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退兵,也就代表着孙坚彻底错失夺取汜水关的大好良机,并且为了稳定军心,好不容易收集的那百来匹战马也都要被全部宰杀。
这让孙坚的内心在疯狂滴血……
那百来匹战马,可是孙坚省吃俭用,甚至从来没有给吴郡家中送去任何钱粮,耗费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从糜家商会中购得的战马。
而就在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正准备领命而去,尽快将大军给稳定下来之时。
在大营西边骤然爆发了一阵骚乱以及喊杀之声,这让孙坚以及四将的脸色为之剧变。
敌袭!
久经战阵的众人,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华雄狗贼,我倒是小看你了,居然还有一二分急智,明白双方主将负伤反倒是个偷袭的好时机。”
本就怒火攻心的孙坚,此刻就仿佛被压倒了最后一根稻草,提起古锭刀便是怒喝了起来,道。
“好好好,既然汝要战,那便战!破釜沉舟,击败来犯贼子,顺势攻入汜水关,关内自有大量的粮食可以享用。”
只是怒火攻心的孙坚失了智,可不代表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也跟着失了智。
军中士卒本就攻了大半日的城,饥肠辘辘,返回营中足足一个时辰未见粮草,必然已经是怀疑四起,军心浮动。
如此状态之下,孙坚如何能够领军与来袭敌军厮杀?
破釜沉舟的前提,那也是军中士卒酒足饭饱啊!
当即,四将几乎是一左一右地拦住孙坚,苦苦哀劝道。
“主公,事不可为矣!宜速退!”
“没错,一旦让敌军发现我军虚实,恐怕就算想走也再无机会。”
“盟军大部就在后方,趁现在我等护着主公往盟军的方向突围,定然无碍。”
“主公何不想想家中妻儿老小?若是主公与那贼人同归于尽,我等又有何面目去吴郡见少主与夫人?”
在四将的死命阻拦之下,孙坚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只是,孙坚更是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偷袭来得太巧了,巧得就像是有人给华雄通风报信那样,让孙坚连一点点稳定军心的机会都不给。
“袁术小儿!!!”
孙坚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了这几个字,眼看着顷刻之间来袭敌军已经攻破营寨,而己方饥肠辘辘的部众几乎是一击即溃。
孙坚也意识到了大势已去,连忙着甲,提着古锭刀便在四将以及亲卫的掩护下,往着后方开始突围。
而此番亲自领军袭营的华雄,亦是注意到了孙坚的身影,毫不犹豫便领着千余西凉铁骑朝着孙坚的方向追去。
若论守城,西凉铁骑或不如孙坚所训练出来的步卒。
但在如此情形之下,西凉铁骑所过之处几近于屠杀。
且即便孙坚拼命地催促战马,双方距离却还是在不断地拉近着。
这让孙坚内心之中涌起了一阵绝望,猛然想起李基曾经所言的“盈不可久”之言。
“悔不听李子坤之言,以致如此下场!”
孙坚长叹一声,眼看追兵将至,心中的刚烈亦不允许孙坚背后受伤而死,正打算转身与华雄决一死战,以全名声。
祖茂却是先一步开口道。
“主公请将头上赤帻与古锭刀交予我,夜色昏暗,吾之体型、甲胄款式皆与主公相近,必可误导贼子,而主公则可伺机从其余方向逃离。”
此言所说,显然祖茂已怀死志。
孙坚本能地想要拒绝祖茂,但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犹豫了数息后,孙坚终是下定决心,正准备开口之时。
“大荣,那便……”
忽然,前方又出现了大片白影,让孙坚等人脸色剧变,面如死灰,下意识就以为是华雄在此处提前布下了埋伏。
然而,就在此时。
那大片朝着孙坚方向急掠而来的白影却是响起着一声郎朗之声,道。
“来者报名,汉室宗亲刘玄德麾下常山赵子龙在此!”
顿时,孙坚整个人可谓是由忧转喜,连忙高声大喊道。“吾乃长沙郡守孙文台,后方有董贼追兵,请赵将军快快助我!”
片刻后,在孙坚忐忑的等待中,赵云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还请孙将军让开路来,待吾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