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云那一板正经的模样,李基自然知道赵云不是徇私的性格。
又或者说整个刘备集团之中,包括刘备李基在内都有可能徇私,惟独赵云绝对不会有徇私的念头。
“子龙,吾的意思是你可以去偷偷将甘宁给放了。”李基道了一句。
赵云闻言,方才明白了过来。
只是,赵云想起甘宁的表现,开口道。“子坤先生,只是恐怕就算将甘宁给放了,恐怕他也未必会跑。”
“且试他一试。”
顿了顿,李基接着开口道。
“若是甘宁跑了,那便由他去吧,正好也能撇清此事与吴郡的关系,权当甘宁没有在吾面前出现过;若是甘宁没跑,那说不得还有被拉一把的价值。”
“是。”
赵云点了点头,转而则是下去安排此事去了。
直接放走甘宁,那自然是太明显了。
不过只需让看守甘宁的衙役给甘宁一个机会,凭借甘宁的武勇想要逃出牢笼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快,赵云就过来给李基回报:甘宁跑了!
“那便如此吧。”
李基没有再说什么。
甚至,李基心中未尝没有着一份疑虑与紧张。
倘若甘宁依然忠于刘璋,而甘宁所做的一切都是刘璋所指使来试探李基的呢?
尽管李基并不认为刘璋能有这种水平,但与贾诩接触久了,深知贾诩做派的李基还是下意识选择对这种可能防上一手。
故以,甘宁顺水推舟跑了也便跑了,李基便没有太过于在意。
即便以着长远考虑,吴郡在水军将领方面依然有着巨大的缺口,但也绝非一定要折服甘宁。
故以,李基倒也未觉得有什么可惜可言,在放下了手中借着些许零碎时间在阅读的兵书后,也便安寝入眠了。
只是,翌日李基习惯性地早早起身推开房门之时,却是见甘宁就跪在院子之中。
赵云则是守在了李基的房门旁,默默地注视且戒备着甘宁。
而在李基推开房门后,赵云连忙朝着李基行礼。
“子龙在此守了一夜?”李基有些诧异地问道。
赵云答道。
“昨夜甘宁三更到此,云便醒了。为了防止甘宁有什么不轨举动,云方才守在子坤先生门外,应该没有给打扰到子坤先生入眠吧?”
“子龙做事,果真是让人放心。”
李基感慨了一句之余,接着说道。“辛苦子龙了,不如子龙先下去歇息一阵。”
“谢先生关心,不过云无碍,莫说是一夜未眠,云曾被师父命令不休不眠持续舞枪以寻求突破极限,却足足舞了两天两夜依然神采奕奕,反倒是师父老人家困得不行了,只能作罢。”
赵云提起这一件往事之时,语气还包含了几分无奈,仿佛对于自己没能突破极限而深感愧疚。
只是这一番话听在李基的耳中,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句话:人与人之间的体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赵云那体格看着跟李基相仿,但到底藏着什么怪物啊。
难怪能在百万大军之中七进七出,倘若没有这等充沛到难以想象的体力,恐怕累都先累死了。
一念至此,李基也作罢了劝赵云去歇息的想法,转而看向跪在前方的甘宁,沉声道。“甘兴霸,昨夜既然你已经逃了,又为何回到此处,当真以为我李子坤的刀不利乎?”
此刻的甘宁双目已满是血丝,身上各处也多了些伤口血迹,显然昨夜经历过了一番厮杀,双手撑着地,开口道。
“吾知昨夜乃子坤先生故意放吾离开,吾亦非是逃命,而是想返回船队通知叔父以及一应兄弟逃跑……”
“只是,叔父以及弟兄们早已被擒,且那刘璋小儿设下埋伏,吾奋力斩杀十余人跳入江中方才逃脱。”
“然,甘宁能跑,叔父、弟兄们以及尚在巴郡的家人如何能活?”
“只求子坤先生怜悯之,只要能救下叔父、弟兄们以及尚在巴郡的家人,甘宁余生甘愿为先生驱策,为奴为婢绝无二话。”
说到最后,甘宁脸上已然满是悔恨之色,然后冲着李基叩首不言。
片刻后,李基走到甘宁的面前,开口问道。“这么说,汝后悔行刺刘季玉了?”
甘宁沉吟良久,方才咬着牙道。
“不悔,那刘璋小儿如此辱我,视吾有如弃履,不杀之,吾甘兴霸妄为大丈夫!”
“吾所悔恨者,乃是借剑舞而行刺之,这般刺客小人之事,焉是吾甘兴霸所该为之事,吾应当召集部众,再趁夜袭杀之。”
李基闻言,忍不住骂了一句,道。“汝可当真不愧为锦帆贼,所思所想,行事做派与贼子何异?”
“吾甘兴霸,正是巴郡锦帆贼!”
提起这个名字,甘宁依然颇有些自傲地开口道。
李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吐槽甘宁到底在骄傲什么,当一个贼子很值得自豪吗?
而甘宁自豪过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顿时不敢再度吱声,而是默默地再度低下头。
如今,甘宁已然想了种种可能,却也明白似乎唯一可以在刘璋手下保住江值以及三百锦帆贼兄弟的方法,也便是求这个让刘璋谄媚的李基相助。
否则,甘宁只能再度尝试去袭杀刘璋,以图袭杀刘璋成功,接着趁乱救出江值以及三百锦帆贼,然后再返回巴郡各自接走家人远避益州。
只是甘宁深知在刘璋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想要袭杀刘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远低于请求李基。
所以……
就在甘宁感觉自己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之余,李基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道。
“我不会收你,主公也不会收你,吴郡更没有贼子的容身之地,但是巴郡太小,既然容不下你,你还不如带着你那三百锦帆贼到大海上折腾。”
甘宁愣愣地抬头看着李基,却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只是,李基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是直接越过甘宁走出小院。
待李基的背影即将消失在眼前之时,甘宁方才连忙冲着李基的方向叩首。
能带着三百锦帆贼到大海上折腾,这无疑说明了李基愿意出手相助……
只是倘若吴郡不想与益州交恶,那么吴郡显然不可能收留甘宁。
不过,李基原本的计划就是让甘宁到大海去折腾,闹出一点动静来。
没有贼,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兵的必要。
此前李基意欲建立海军,却是容易遭人口舌,并且也很可能会引发一些猜忌。
不过,倘若甘宁到大海上肆虐,那么吴郡建立海军防备海贼,那么就显得相当理所当然了。
这并非是吴郡另有野心,仅仅是为了守境安民,防止百姓遭受海贼的劫掠骚扰罢了。
至于这是否存在吴郡养寇自重的可能性,那更是不可能了!
甘宁可是益州巴郡人,与吴郡根本不存在一丝联系,并且甘宁此前在益州就常常自号“锦帆贼”作恶,又曾在李基宴请刘璋之时公然行刺……
这种恶贼,逃至了大海之上自甘堕落为海贼四处为祸,那不是顺理成章吗?
一个个念头在李基的脑海之中不断浮现,明白甘宁便是吴郡通过“养寇自重”的方式,名正言顺地发展海军最好的棋子。
并且甘宁相当重视所认可之人,只要将甘家安置于吴郡之内,那便不怕甘宁会萌生反叛心思。
而接下来的问题,则在于该如何撇清吴郡与甘宁的关系之余,劝说刘璋放过江值、锦帆贼以及甘家了。
正在李基思考之时,便有着小吏来报刘璋前来拜访。
旋即,李基吩咐锦衣司将甘宁从县衙的后门带走,暂且将甘宁安置于城内隐秘之处,方才匆匆地带着赵云前去迎接刘璋。
而刘璋一见到李基,那热情的劲头就像是看见亲人了那样,连连问好,又关心着李基昨夜的作息睡眠如何。
这让李基都不免得有些吃惊,这大清早便过来问候,恐怕就算是刘璋平时孝顺刘焉的每日请安都做不到这么勤快吧?
孝顺!
太孝顺了!
纵使李基与刘璋的年岁相仿,这种孝顺让李基略有些不太适应,但不得不说却是让人难以拒绝的。
而李基一路引着刘璋到屋内就坐后,李基顺便关心了刘璋一句昨夜睡眠之时,刘璋骤然有些惊恐不安地开口道。
“子坤先生,昨夜可吓煞我了,返回驿馆之后吾越想越不对劲,那甘兴霸看似舞剑助兴,实乃欲行荆轲之事也。”
“昨夜那恶贼甘兴霸还潜回船队之内,又连杀十余人,可谓残暴凶狠,故以吾早早过来便是想请子坤先生广发文书通缉这等恶贼。”
李基故作吃惊地开口道。
“哦?竟有此事!那甘宁不是季玉的近卫乎?吾昨夜宴席之间还以为那是季玉特意安排的剑舞,便是那意欲行刺之举也纯粹是为了一时节目效果,不想还有这等内情。”
“是极是极!”
刘璋也是满脸不解地开口道。
“那甘兴霸当真可恨,我待其亦算不薄,不知其何时生出那等险恶心思。若不是子龙及时出手,说不得我昨夜就已然血溅当场,故以我今日早早过来亦是想向子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