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吹得时予衣角猎猎作响。
澄光摘下面具,扭动着饕餮一样的身子朝她俯冲过来。
时予徒手抵抗,她知道,对方在捉弄她。
她从眉间引来的血,挥洒进澄光身上,灼烧出好大一块儿肌肤。
双指凛冽直指他的眉心,却堪堪停在一指之外。
时予咬着牙,盯着面前熟悉的脸,一脸纠结,她无法下手!
澄光一脸玩味,转动着头,露出了那张英俊的脸。
那是和钟离鄈一模一样的脸!
手指颤栗,她僵住,哪怕她很清楚面前这个是个假冒货,也无法下手。
“嘭!”
澄光趁机出手,正中时予腹部。
她呕出一大口血,向前用力一推,将带着精血的手指插进对方耳朵。
剧痛感刺激着澄光,他出手愈发狠厉。
时予本就不敌他,眼下身旁并无帮手,为了将毒素灌进他的身体。
此刻她也顾不上别的,只是一味往前。
澄光想推开,无果,只能向后撇开头,以躲避时予不要命的攻击。
在他恼火,抓住时予肩膀,接二连三将幻化出来的销魂钉,一下又一下刺进时予身体的时候。
销魂钉入体,她三魂七魄都在受难!
痛!
一整个灵魂在撕扯!
忍着剧痛,她摸出三根淬满剧毒的银针,指尖的鲜血渗进银针里,时予极快地抛出去。
三针,避开两针,还有一针正中眼睛。
澄光吃痛,反手亮出利爪,摸黑朝时予脸上抓去。
眼前一阵血色,彼此挣脱禁锢。
毒素都在她指甲上,血与血的纠缠,她已然中毒。
手指上溃烂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闭着的眼睛里流出一行鲜血。
她感觉不到痛,满脑子都是让对方去死。
终于,身上多处溃烂剧痛,澄光恼怒,重重一脚将时予踢开。
她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坠落在地。
倒在地上,天空黑压压一片,澄光气急败坏自我逼毒的慌张样子通通倒映在她眼里。
腹部几大个窟窿不停流着血,她没感觉到痛,只呆呆望着天际。
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被她保护在结印里的钟离氏族,焦急不堪。
隔着结印,他们堵在一起,不停叫唤着,可时予听不见。
这个结印,是她用命结成,可以断绝与外面的一切关联。
结界里的人可以感知外面一切,可里面的声音、动作,外界一概不知。
这就是为什么偌大个虞山,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他们一直都在。
可眼下,望着外面红衣似火的姑娘,钟离氏族泪水涟涟。
为了救钟离鄈,时予已经消耗大半修为,此刻又为了保护他们一族,独自面对丧心病狂的澄光。
两相对峙,她一人一军,对阵敌方千军万马。
他们呼喊,明知传不出任何声音也还在拼命张嘴。
澄光落地,捂着受伤的眼睛,一步一步走近她。
环视一圈空旷的四周,他视线落到一处,盯着那里,勾起唇,抬起脚,重重碾上时予的手。
骨头发出断裂的声音,可她依旧毫无反应。
嘴腔里冒出血,瞳孔里也是血。
钟离氏族看着这一幕,纷纷猩红着眼,他们突然一窝蜂上前不停拍打着结印。
不能,不能看着这个小姑娘为了背负钟离鄈的生命,而死在他们面前!
澄光嘲讽勾起笑,脚下力度不减。
看着脚下死狗一样的时予,他弯下身去,抓住她的头发,逼着她看向那虚空。
隔着结印,她眼神空洞地和钟离氏族“对视”。
“好得很,一人一只眼,不亏!”
现在他们俩都伤了对方一只眼睛了。
“看清楚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不是本座对手,如今更没了剑灵,束手就擒吧,时予!”
“呸——”
淬了一口血,她指甲扣进澄光肉里,一字一句道:
“你做梦!”
“今日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认输!你不配!”
勃然大怒,澄光扬起手,姑娘借势拉住他的手,一声龙啸破空而来。
一只大爪穿透胸膛,血滴答滴答落地。
结印内安静下来,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
时予被碾碎的手,无力耷拉在地。
她用生命凝结出来的结印在发抖,心里一动。
耳边一片嘈杂纷乱,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她听不见,只是视线余光里,那天边渐渐透出的不一样的光吸引了她。
黑云散去一些,夕阳橙色的光透了一部分光。
钟离鄈曾经说过,虞山的落日很美,有机会他带她看看。
现在她看见了。
那光,的确很美,穿过层层黑云的光,她恍惚间看见了钟离鄈微笑的脸。
耳边钟离氏族哀求她解开结印的声音,嗡嗡在响。
脑子混乱,隐约间,她记得自己答应了同钟离鄈看日落的请求。
眼神重聚,望着不可置信的澄光,她缓缓笑了。
澄光一愣,刚要反抗,姑娘咧嘴一笑,露出血红的牙齿。
完好的手这时汇聚全身力气,狠狠插进澄光的灵府,在用力一搅动,血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脸。
澄光遭到突袭,一掌推开时予,顺着地面从辰荣爪子下滚到一旁。
时予在地上滚了几滚,很是狼狈。
她那只沾满血的手,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撇着头看了眼身后的无虞氏族,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饕餮——”
一声吼叫,饕餮冲上来缠住辰荣。
不顾胸口的伤,傀儡大军得到命令将时予团团包围。
销魂钉放大几百倍,牢牢悬挂在她头上。
眼瞎,断手,不够看的修为,这一局,她在下风。
压力寸寸逼近,脖子上青筋暴起。
澄光恶狠狠问她:
“你开还是不开?”
吐出一口血,时予高昂着头。
“不开!”
力度加大,压在她头上的销魂钉又下陷几分。
“开不开?”
“不开——”
努力抵抗着即将扎进脑子的销魂钉,时予闭着眼,大声喊着。
她一张口就是一嘴血,一只手还软绵绵垂落。
结印里的人,眼睛泛红,瞪大着眼睛,泪水糊了一脸。
“开不开!”
“不开!”
头皮发麻,她身体被压得往下掉,甚至能感受到头皮上的尖锐感。
“开!”
“不——开——,姑奶奶我说了,不——开!你丫是聋了吗!”
脚掌死死扣住地面,时予歪着头,完好的那只手握住头顶上的销魂钉。
血滴滴答答落进她的脖子里。
她身体绷得紧紧的,向上一站,任凭那针落下,穿透她的锁骨。
反手抽出染血的销魂钉,时予蹬地而起,以此钉做剑,引来万千剑气。
“没有挽澜,我也照样可以杀了你,我若想,挽澜便一直在!”